裴初現在躺在床上,低燒還未褪去,腦子尚有些昏昏沉沉。
他剛剛與施啟他們通過電話,那日運動會上的事情果然引起風暴。不僅打斷了泰佰餘悸的一條腿,還對博喻的特優生白臨實行霸淩,並意圖不軌。
事情在學校裡被傳得沸沸揚揚,很難說這背後沒有誰的手筆,總歸莫喧喜歡男人,覬覦同學霸王硬上弓的傳言被落實了下來。
一時如原劇情所發展的那樣,反派莫喧身敗名裂,為人鄙棄。就好像那日出頭阻止泰佰與博喻爭端的,不是如今這位人人喊打的校霸一般。
或者說不是不知道,隻是莫喧平日裡為人太惡劣,讓人覺得如果他被退學消失,也不失為一件好事。
窗外在下著雨,裴初被莫父禁足在家,學校的事情還沒處理完,莫父也自覺再也丟不起那個人,再加上莫喧本就時常曠課,莫父乾脆給他停學,隻等一個月後將他送往國外。
就像扔了一件垃圾。
裴初一邊低咳,一邊心想。
他此時嗓子有些暗啞發疼,正想起身下樓去倒一杯水。臥室的門突然被人打開。
裴初抬頭一看,發現是莫聲。
俊秀儒雅的青年站在臥室門口,手裡端著一個裝了藥和水的托盤,一副銀絲的方框眼鏡遮掩住了他眼底的情緒,隻有抿直的嘴角一如既往,好像在彰顯著對少年的厭惡與不耐。
裴初一邊低聲咳著,一邊詫異的抬頭望他,好像在驚奇對方為什麼會出現他的臥室門口。
莫聲看出來了,這讓他不自覺的緊了緊門把手,半響反應過來,“我來給你送藥。”
他儘力的將聲音放得輕緩自然,將房門輕輕合上後,他端著托盤走向裴初。
隨後一雙大手探向裴初的額際,莫聲摸了摸裴初的額頭,眉宇緊皺,“你怎麼又發起了燒?”
自從上次裴初在莫聲麵前流了鼻血,莫聲便囑咐陳姨注意他的身體,隻是這被裴初察覺後,就沒有在驚動他們了,隻自己在臥室裡備了點退燒的藥。
因而已經有一段時間,莫聲沒有發現異常。
然而這次病發的卻有些突然,莫聲探著裴初的額頭,眉頭緊皺。
裴初往後抬了抬頭避開了莫聲的手,莫聲手中觸感霎時一空,不由微微捲了捲手指。
他斂眸盯著床頭的少年,對方的臉色微微蒼白,因此襯得他右邊臉頰上的紅印有些明顯,那是昨晚莫父打的,還未消腫。
這又讓他想到了少年被禁足在家的緣由。
他垂下手放下托盤,一邊拆著給少年的退燒藥一邊開口:“我勸你不要再去招惹白臨了,你應該知道父親因此很生氣。”
裴初啞著嗓子滾出一聲笑,然後又帶出一陣咳,這讓他皺緊了眉頭,眼裡還斂了一層水光。
“這跟我有什麼關係。”他邊咳邊笑,卻還是說:“如果我偏要招惹他呢?”
他就這樣漫不經心的看著莫聲,說出的話卻是鋒銳倔強。莫聲看著裴初斂著水光的眼眸,突然意識到莫喧對白臨的執著。
縱使被那麼多人鄙夷阻撓,他依舊不會對白臨放手。這在原劇情裡本是出於對白臨憎惡,此刻卻被莫聲曲解了味道。
他突然想起曾經裴初在小巷裡幫白臨擋的那一刀,在這樣的濾鏡下,從前那些霸淩的舉止也像是青春期不懂表達的男孩子在笨拙的吸引喜歡的人的關注。
這樣想著莫聲不知為何胸口一悶,手中的藥也被他捏得緊了緊。
裴初這會嗓子有些難受,看莫聲停住了動作便伸手去夠桌上的水。
然而手伸到一半卻被人捏住了,裴初抬頭一看就看見莫聲抓著他的手腕,嘴角抿直。
“不行、不許...”
他不知為何嗓音有些緊澀,就好像在極力壓製著什麼,他目光嚴厲的看向莫喧,“白臨跟你不一樣,他...”
嘴裡的話脫口而出,到一半的時候他住了嘴,後知後覺的發現這話其實有些傷人。
他本想說白臨和莫喧不一樣,白臨不喜歡男人,你還是不要喜歡他了,免得傷心。
可這話說出口便好像含了刺,刺得少年眸光微冷。
他笑:“有什麼不一樣?因為他成績好?因為他更優秀?因為他受所有人喜愛?”
這話裡含有的所有情緒是莫喧的,他斂眸掩下眼裡的疲倦,一邊低咳一邊宣泄著屬於另一個少年的不甘憤懣,“就因為這樣,我就不如他?我就不配和他相提並論?”
“嗬。”裴初掙開莫聲的手,似笑非笑的看著他,他問:“憑什麼呀?”
莫聲張了張嘴,他想說他不是這個意思,他想說他沒有更喜歡白臨,莫喧也沒有不如那個少年。他想說他會和他站在一邊,因為他是他哥哥,他不想讓他走錯路。
可是這些沒有說出口的話連他自己都覺得可笑,他有什麼立場說自己是對方哥哥,從前十年的形同陌路,同一屋簷的陌生人,難得就忘了嗎?
而且他真的隻是因為不想讓對方走錯路嗎?
他心中苦澀說不出話,對麵的少年已經下了逐客令。
裴初拿起桌上的藥和水吞下,抬頭看著眼前怔怔的青年道:“藥吃了,我想睡會兒,你回去吧。”
他的話說的很冷硬,但他也是真的累了。莫聲聞言默默站了會,終是起身離開了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