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遠挑了挑眉,幾乎是故意般將下巴抵住裴初的肩抱住他,“沒什麼,這不是和裴兄相談甚歡,情之所至嗎。今天晚上我們還打算來個秉燭夜談,抵足而眠呢,是不是啊裴兄?”
見他越說越沒邊,裴初翻了個白眼,伸手抵著他的胸膛將他推遠了些,“並無如此打算,歸大當家還是莫要鬼扯。”
阿朝原本皺起的眉頭因為這句話而鬆開,他最近心情不太好,說話也沒有往常那麼客氣。
少年提著劍對歸遠直接道:“酒鬼,出來,我們打一場。”
歸遠歎了一口氣,算命先生已經退回椅子上,老神在在的看起了熱鬨。想起剛才的話,歸遠再看看阿朝,忽而有種同病相憐的意思,“也好,走吧,再讓我領教一下小阿朝的無名劍法。”
小小的院子裡有些施展不開,兩人翻牆而出,趕往了郊外。
裴初摸著腰間的銅錢,凝視著麵前的棋盤,嘴角那抹溫和的笑意漸漸的淡了下去,隻剩下一雙幽黑的,仿若透不進半點光亮的眸子。
*
夜已經很深了,哪怕是擺夜市的小販夜也已經收攤回家。打更人剛剛叫過三更,寂靜的街巷裡便慢慢的走出了幾個人影。
一共三人,一身黑袍的畢吳方,著粉色裙裳的粉娘子,以及折扇翩翩的妙筆書生。
他們之前在裴初小攤前找過麻煩,之後卻被易容的歸遠和裴初嚇退,隻是被嚇退之後三人都沒再出現,倒不是害怕了打退他們的歸遠和阿朝。
而是因為他們發現了一個比飲馬川大當家和《無名劍訣》傳人,更可怕,更惹不起的人物。
那就是風易樓樓主,那個給他們消息讓他們去找算命先生麻煩,卻不想那個算命先生正是他本人的沈樓主。
他們不怕死的在他麵前轉了一圈,卻原來這一切不過是那人設計的一場局。
如今更是讓他們不得不為其所用。
夜很深了,他們站在當初找裴初麻煩的算命攤子前,靜靜的等著一個人的到來。
華服不知什麼時候在月影中顯現,戴著黃金麵具的青年立在高樓之上,垂首望著柳樹下的三人。
“如何了?”
他問,踏著月色款款而至,眨眼間便落在的三人麵前,身影恍若鬼魅。
粉娘子和妙筆書生皆是心下緊張,唯有畢吳方稍作鎮定,他那雙藏在袖子裡的手露了出來,雙掌寬厚,在月光的照耀下泛著黑鐵似的色澤,瞧著不像一張人掌,卻確實是一張人掌,可斷刀兵的人掌。
他上前作揖,對著青年恭敬稟道:“回沈樓主,雁門,獨山劍派已經搭上線了,已經告知他們歸遠和阿朝與無名劍訣的聯係以及下落。”
“很好。”
青年唇角露出一個笑,粉娘子看著他,想起曾經見過的那張清俊溫潤的容顏,配上他如今臉上的笑,莫名的讓人覺得心悸澎湃。
她深吸一口氣,掛出一個最是柔媚嬌俏的笑容,款款上前一步,婉婉喚道:“沈樓主......”
“你們可以走了。”
粉娘子笑容一僵,不止是因為他下了逐客令,還因為他緩緩從腰間抽出一把軟劍。
青年唇角那抹笑容不變,說得話也很溫柔,卻依舊無法掩蓋其中淩冽的殺氣,“給你們一盞茶,如果你們能逃走,就饒你們一命。”
妙筆書生不敢置信,隻覺一股寒意竄上心頭,“你要卸磨殺驢!”
“哪裡。”青年微微歎氣,好似悲憫的佛陀,又似索命的閻王,“隻是想著你們往日殺人奪寶的手段實在肮臟,有些臟了我的眼睛了。”
“逃吧,再不逃就晚了。”
青年說著,依舊是算命先生那般溫柔的語氣。
粉娘子和妙筆書生牙齒打顫,轉身逃命。畢吳方不甘心,露出雙掌想要為自己博得一線生機。
“好膽氣。”
話落,已經是劍抹咽喉。
粉娘子和妙筆書生都是一抖,已經施展輕功加快速度,向著不同放下奔走逃命。
然而一盞茶之後,城鎮兩處又多了兩具屍體。
寒刃滴著血,一個穿著絳紅衣裳的女子從角落裡走出來,從懷裡掏出手帕,半跪著替裴初將軟劍上的鮮血擦拭乾淨。
“何必勞煩樓主親自動手。”
“阿枋。”裴初伸手輕拂蘇枋的發頂,無奈一歎,“你知道的,這世間隻有我才會完整的無名劍訣。”
他話語裡帶著笑意,可蘇枋還是聽出了裡麵的無趣和漠然,“也隻有我才能下出這盤棋。”
以清安城三具屍體為引線,阿朝和歸遠調查的名冊為軌跡,越來越多的人死在《無名劍訣》之下,其中劍招與阿朝所學一模一樣,皆是出自《無名劍訣》的前半部。
一時間武林風雲湧動,之前一度被壓下的雁門和獨山劍派掌門的身死事件再次被翻出明麵。
且所有線索皆指向了阿朝,以及與之關係密切的歸遠身上。江湖人懷疑這是阿朝的複仇,而飲馬川大當家助紂為虐,更有嫌疑想借此殘害江湖人士,擴大飲馬川勢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