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中最近開始人心惶惶, 那些掌門或師長死在《無名劍訣》的門派集結在了一起,準備與窩藏了劍訣傳人阿朝的飲馬川及歸遠開戰。
這其中還混雜了許多其他勢力,有想要渾水摸魚分一杯羹的, 也有看不慣飲馬川那個土匪窩是江湖第一大派的, 當然也不乏混著一些真正想要懲奸除惡的熱血愣頭青的。
在這樣的聲勢下, 風易樓出手殺死一個算命先生的消息好像激不起半點波瀾了。
此刻在一個大堂中,各派首領圍繞著由誰擔任圍剿的統帥爭論不休。吵著吵著, 不知是誰將目光引到了獨坐一旁沉默不語的風易樓樓主身上。
“沈樓主, 您怎麼看?”
即使在一群著裝各異的江湖人中,這人也是顯得如此格格不入, 錦衣華服,黃金麵具,渾身上下都縈繞著一種神秘又危險的氣息。
他坐在那裡,即使隻是一言不發的執盞飲茶, 也讓人不敢小覷。
更何況他還是最先提出飲馬川歸遠與劍訣傳人阿朝有聯係的人, 這當中風易樓對江湖情報的把控, 實在讓人覺得驚心。
更何況近些年來在這個年輕樓主的帶領下, 風易樓的勢力也一度發展得尤為龐大。若說有誰能夠有實力與如今江湖第一勢力,麾下擁有二十八寨,且個個都是江湖一流好手的飲馬川對抗。
那麼也隻有這個如霧裡看花般讓人摸不透深淺的風易樓了。
眾人隱隱有推舉他做這個聯盟盟主的意思, 然而年輕的樓主隻是淺笑一聲, 推拒道, “諸位抬愛, 晚輩年紀尚淺,恐怕難以服眾。”
眾人眼色一暗,這聯盟盟主自然也不是那麼好當的,勞心勞力不說, 還要應付底下潛藏的眾多牛鬼蛇神,沒有足夠的實力是坐不穩這個位置的。而如果沈亦安不願意坐上這個位置,那他們當中還是誰能壓的住風易樓?
當下便有人提道:“沈樓主多慮了,這盟主之位一向是有能者居之,何以年紀定高下。沈樓主年紀輕輕便將風易樓發展到如此規模,實乃當之無愧。”
話說到這個份上,眾人紛紛應和,就連一些有其他異議的門派,也在這樣的恭維的聲音中閉了嘴。
年輕的風易樓樓主依舊不緊不慢的喝了一口茶,這才放下茶杯,緩緩說道:“既然如此盛情難卻,那在下隻有卻之不恭了。”
青年黃金麵甲下唇角微勾,一雙漆黑的眼眸不透半分情緒,卻莫名讓人覺得這一切其實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哪怕此刻大堂中,風易樓的勢力隻有他一人,以及始終站在他身後護衛的容色嬌豔的紅衣女子。可讓人的感覺卻似乎這滿座上下,無一不是他眼中的螻蟻。
底下眾人臉色變了又變,僅僅在一刻間,眾人已經感受到了他身為江湖聯盟盟主的威壓,讓人屏住呼吸不敢造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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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冬過後便是一場初雪,薄薄的銀霜覆蓋了整個大地。枯落衰敗,不見半點生機。
飲馬川山寨,歸遠仰頭喝了一口酒,又將酒壺遞給了身邊的阿朝。從前不愛喝酒的少年接過,一言不發的仰頭灌下,咚咚咚的將酒壺喝了個見底。
歸遠看著笑了一下,轉開目光,“你現在倒比我更像個酒鬼了。”
少年喝的太急,被酒氣嗆得咳嗽,俊秀的臉頰染上了一層薄紅,襯著白雪相映成輝,然而眼神裡卻是藏不住的灰暗頹廢。他神色淡淡的將酒壺還給歸遠,擦了擦嘴角的酒液,“我還是不喜歡它。”
“借酒消愁愁更愁。”藍衣刀客直接點破,接過酒壺哂笑出聲,“如此,你又怎麼會喜歡。”
“我沒你想得開。”阿朝按住劍柄,手指卷著上麵青靛色的劍穗,站在山寨哨塔上冷冷道:“他們什麼時候來?”
武林勢力組織的討伐飲馬川的聯盟,這兩個月以來,阿朝和歸遠帶領麾下二十八寨一直與他們交戰,好幾次都是險象環生。
那個擔任著聯盟盟主的男人,好像貓戲老鼠一般,好幾次都在要將他們逼入絕境的時候,又恰似意外的放了他們一馬。看上去好像是因為聯盟盟眾的人心不齊,但其實不過是他想要借此消耗雙方力量的手段。
這個人對人心的把控一如既往的可怕,可笑的是那些在他手下甘心充當馬前卒的人們,半點不自知的成為了那人手中的棋子。
就像曾經的他和阿朝一樣。
靠在哨塔的欄杆上,歸遠摩挲著手中的酒壺,看著冷漠注視著遠方的阿朝,忍不住問出聲,“見到了他......你打算怎麼做呢?”
至今為止歸遠都沒有告訴阿朝真相,在少年的認知裡,沈亦安就是殺害裴初的凶手,是將他最珍視之人從身邊奪走的仇人,他現在走在世間的唯一目的,就是殺了沈亦安,他的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