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伯·米洛斯對於裴初出來時裹著滲著血的繃帶毫不關心,裴初也沒自討沒趣,走到他煉製魔藥的試驗桌前,隨意挑了挑幾棵還沒被丟進坩堝裡的藥草嚼了嚼。
安伯·米洛斯抬頭看了一眼,有些遺憾的發現對方竟然沒有吃錯藥。
月光灑不進地下室,在這個陰冷的監房裡,隻有掛在牆上的煤油燈透出些許暖意。裴初摸出那支順走的香煙叼在嘴裡,卻依舊沒有點上。
他模模糊糊的想起,其實在某一個世界他有很大的煙癮,然而現在他卻對香煙提不起多少興趣。
他在夜色深沉中有了困意,瞌睡讓清醒的大腦變得混沌起來,他趴在那張魔藥桌上,眼皮漸漸沉重。
將睡未睡之際,他聽見男人低沉著嗓子問了一句,“以後再遇見那龍,你要怎麼做?”
一片寂靜中男人聽見一聲哂笑,原本以為已經睡去精靈帶著微啞的聲音散漫回道:“還能咋辦。”
“再見就是敵人了。”
*
謝裡斯大概沒有想到自己還能回到這處監區,牆上的火把燃燒著明黃色的火光,地上的兩張鋪在稻草上的草席依舊,謝裡斯的眼神暗了暗。
下一刻吸血鬼就毫不客氣的占了其中一張草席,他拍了拍這個簡陋的休塌之地,嘖嘖道:“就這地方的條件好像還不如我在禁閉室。”
謝裡斯收回視線,冷冷道:“不喜歡就滾。”
一日之間,他的室友便從精靈換成了吸血鬼,這變化的過程大概不會讓人有什麼好心情。
謝裡斯身上還受著傷,他那身白色的襯衫已經不能穿了,現在的這身衣服還是他打劫了一個囚徒換來的。
往日裡逼得他和精靈四處逃竄,狼狽至極的囚徒們,在再次麵對的謝裡斯時,那龍息逸散出來的威壓,壓得他們瑟瑟發抖。
此時此刻,這個總是充斥著汙言穢語,惡意調笑的監區裡,是死一般的寂靜。
監牢裡每天都有人在消失,而這一次消失的阿曼德和精靈,讓囚徒們嗅到了不一樣的氣息。
安德魯並不在意謝裡斯的冷言冷語,他的目光四處打量著這處囚牢,然後盯住了牆上的火光。
吸血鬼並不喜歡光,可是在黑暗裡待久了的人,對於這種既不喜愛,又難以奢求的東西總是懷有一種彆樣的,厭惡又欣喜的感情。
他一邊盯著那光,一邊問,“今後你有什麼打算?”
謝裡斯靠在了牆上,牢門外的火光照不進這裡,他舒展著身子,曲起了膝。手掌垂在膝蓋上捲了捲,聽見吸血鬼的問話不帶任何感情,“我會殺了阿佩爾。”
他半斂的眼眸遮住了裡麵瘋狂暗湧的情緒。
一旁的吸血鬼嘴角掀起勾出一個意味不明笑,他戲謔的點了點頭道:“我永遠跟隨您的決定。”
謝裡斯眉頭一皺,看向了旁邊的吸血鬼,因為覺醒了龍族血脈的緣故,比之從前,謝裡斯身上總是帶著一種威壓。
當他用那雙深海一般的藍色眼眸看著你的時候,總讓人覺得自己是麵對的是一個暴君。
安德魯的舌頭抵了一下自己的尖牙,心裡有些苦哈哈的想著自己以後的日子怕是不好過,越是這樣想他就越抑製不住嘴角戲謔的笑意,他迫不及待想要見證精靈和龍族將如悲劇一般糾纏在一起的命運。
那或許是連最好的戲劇大師,都演繹不出來的悲壯的結局。
謝裡斯的目光在他的笑容裡一沉,他的指尖動了動,下一刻便雷霆般掐住吸血鬼的脖子將他摜在了牆上。他突然爆發的力量很強大,壓在吸血鬼背後的牆壁出現了裂紋。
“聽說吸血鬼的生命力很強,隻要不被銀器釘住心臟就很難被殺死。”
混血的龍族收緊了自己的手指,“你最好老實告訴我,我到底是怎麼出來的。”
因為龍族力量暴走打破禁閉室的封印,這個說法謝裡斯勉強會信。
可要他相信眼前的吸血鬼會因為這份恩情帶他一起逃出禁閉室,並從此效忠跟隨他,就算是曾經那個不諳世事的貴族少爺,也是一百個不信的。
更何況有阿佩爾的背叛在前,謝裡斯覺得自己很難再是從前那個傻得天真的貴族少爺了。
被掐住脖子當然不會讓吸血鬼覺得窒息,牆外的火光映在他那雙黑色的眼眸上,他笑意不變,攀住了謝裡斯掐住他脖子的手臂,歎息道:“不管閣下信不信,我所說的都是事實。”
“是您打破封印後力量耗儘陷入昏迷,為了報答您的恩情,我帶您一起逃出的禁閉室。”
他又一遍訴說著在謝裡斯醒來後對他說的真相,然後微微笑著看著眼前這個冷酷的混血龍族,“您是不願相信,還是在期待著......”
“您醒來以後,會看見那個將您推入禁閉室的精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