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伯吐出一口煙, 那口煙彌彌漫漫,不過片刻就消散在了夜風裡。安伯聽著伊萊的話,心裡想的卻是那個還睡在地下室裡的精靈。
那個人的身體其實並不怎麼好了, 也不知在入獄以前受了什麼折磨, 身體虧空得厲害, 就像一個內裡被蟲蛀得千瘡百孔的木娃娃,僅維持著表麵的光鮮與完整。
相比其他精靈動輒上千年的長壽生命力, 這家夥頂多還有幾十年,如果他能乖乖喝他的藥, 或許還能熬個百來年。
百來年已經很好了, 到時候他們出去, 一百年也足夠這家夥帶著獸人給他償還到老。
他想到這裡輕笑一聲, 目光又轉到眼前的伊萊身上。這些日子精靈的動作太過頻繁,頻繁到讓所有人都察覺到不對勁。
很難想象往日裡看上去無欲無求的精靈, 居然真的會對什麼人上心在意, 甚至為此與一向避其鋒芒的謝裡斯對上。
清楚的知道三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麼的安伯, 對於精靈不惜做到這個地步也想要從謝裡斯那裡得到的人,怎麼不懷有好奇呢?
可是聽見伊萊的問話,安伯卻並沒有回答他, 而是轉頭看向身邊一臉冰冷的亞德,“你好像不怎麼喜歡他。”
紅發獸耳的獸人麵無表情,隻是一雙不帶感情的獸瞳緊盯著前方的伊萊, 一瞬不瞬的, 如同野獸藏在草叢間緊盯著自己的獵物。
於是安伯扔下手中燃儘的煙頭,用腳輾滅後對獸人點了點頭,“去吧。”
下一刻,伊萊瞳孔一縮, 原本還在安伯身邊的獸人幾乎是呼吸間就來到了他的眼前。
夜風下對方的紅發糾纏飛舞,明明是和伊萊差不多的年紀,實力卻恐怖得讓他如同麵對一座巍峨的大山般,將他壓迫得喘不過氣來。
伊萊咬了咬牙,勉強用魔法凝結成護盾擋在身前,然而卻被獸人如抓薄紙一般輕輕劃碎。
眼看著對方的手刀就要穿透伊萊的胸膛,身後的吸血鬼及時伸手,抓住少年的衣領躍離了獸人的攻擊範圍。
他跳到了屋頂放開伊萊,碩大的圓月墜在兩人身後,黑衣黑發的吸血鬼擺弄了一下手中的拐杖,盯著下麵屬於精靈那方勢力的兩人笑道,“這是什麼意思?阿佩爾終於決定要和謝裡斯開戰了嗎?”
他摸著下巴開始自言自語,“也不錯啊,我可是期待這場好戲期待了很久了呢。”
安伯抬頭看著三年前禁閉室的另一個見證者,卷發下的眼睛眯了眯,嗤笑一聲,“要不是他,或許你們也活不到現在。”
“你什麼意思?”
今晚的夜注定是不平靜的,意外來客接二連三。伊萊看見那個突然出現在月色下的身影,默默的鬆了一口氣。
可謝裡斯卻沒有看他,而是望向了屋簷下的安伯和亞德,嘴角扯出了一個冷笑,“難道我還要感謝他把我推下禁閉室不成?”
他雙手環胸靠在走廊的白石廊柱上,亞德看見他後,原本盯著伊萊的目光又盯著他不動了,眼神透亮,滿是興奮的戰意。
在單純的獸人看來,與他鬥了這麼久不但沒死,反而更強了的謝裡斯實實在在是一個值得他興奮的對手。
可謝裡斯隻是撇了他一眼,冷笑的諷刺了一句,“一條好狗。”
接著目光又落在了安伯身上,“我說過,如果阿佩爾想來要人就讓他親自來,而不是派你們這些雜碎。”
他嘴角勾起,目光冰冷,“還是說他根本不敢來,隻能躲在你們這些雜碎身後?”
安伯雙手插在風衣衣兜裡,心裡其實並沒有為謝裡斯的話生氣,在他看來,眼前人的一無所知也是一種可憐。
當然,他並不同情。
伊萊看著底下凝滯的氣氛,又看了看身邊這個明顯看熱鬨不嫌事大的吸血鬼,敏銳的察覺到有些不對勁。
“阿佩爾是不是做了什麼?”
才來大罪之門沒多久的伊萊,是不知道謝裡斯和精靈之間勢力摩擦的具體情形的,也不清楚這幾天精靈因為他,而與謝裡斯之間開啟的明爭暗鬥。
因而此刻聽見他們的對話尚有些雲裡霧裡,卻是察覺到了今夜接連有人來找到他的原因,或許就是源於那個在食堂裡對他表現出異樣感情的精靈。
於是,他問向了身邊的吸血鬼。
吸血鬼欣賞的看了他一眼,“小野貓不知道自己很搶手嗎?”
“阿佩爾可是不惜為了你和謝裡斯為敵了呢?”
他這話說得有些微妙,因為大罪之門裡所有人都知道,謝裡斯和阿佩爾兩者本就是敵人。
又怎麼是為了伊萊,才和謝裡斯為敵的呢?
吸血鬼笑眯眯的,令人不快。一時間,所有人的目光都盯上了屋頂上的安德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