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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奧多知道能在哪裡等到蝙蝠俠。
他的意思是，如果在一周之內，你連續在同一個巷子三次遇到同一個人，你也很難不懷疑對方是個專門在這裡刷新的NPC。
特彆當那個人，就是哥譚傳說蝙蝠俠時。
……嗯，感覺更像是定點刷新的NPC了呢。
獨自在小巷子裡徘徊了幾圈，西奧多忽然動作一頓。
一道被月色拉長的幽深影子，悄無聲息地覆蓋在西奧多的身上。
狹長的影子斜斜地自巷口投在地上，從西奧多的角度，可以清晰地看見對方腦袋上尖尖耳朵的形狀。
西奧多猛然轉身：“你來了！”
與此同時，西奧多低頭看了一眼表：九點半整。
“哥譚的夜晚很危險。”蝙蝠俠沒有回應西奧多雀躍的語氣，“你為什麼又來了這裡。”
因為我懷疑你每天九點半，會準時在小巷子裡刷新。
西奧多在心裡默默地說。
但在麵上，他隻是微微張大眼睛，表現出有點無辜的圓溜溜神態。
“抱歉，蝙蝠俠先生，是我給您添麻煩了嗎？可我隻是想出來找你。”
每次西奧多故意扮演出天真無辜的模樣，蝙蝠俠就恍如看見小醜女色彩繽紛的影子，正隱藏在男孩的皮囊下對他吃吃發笑。
“……”
默默把剛掏出來的蝙蝠鏢放回腰帶，蝙蝠俠淡定得如此自然，就好像剛剛被激發出條件反射的戰鬥意識的人不是他似的。
“我已經來了。孩子，你有什麼事要對我說？”
事到臨頭，西奧多明明已經提前組織好了語言，也難免有些緊張。
他下意識地想要舔舔嘴唇，又強行忍住，最後隻是輕咬了一下自己的口腔內側。
“……我想成為您的學徒，蝙蝠俠先生。”
西奧多深吸一口氣，緊繃著說。
他可能永遠都不會知道，前天晚上和韋恩在廚房裡的共處，本來是要發生什麼。
韋恩或許隻是想把炸廚房當成一項極限運動。
又或許，韋恩就像西奧多防備的那樣，另有目的。
但不管韋恩原本打算做什麼，都不妨礙他在聽到“蝙蝠俠”的名字時，臉上出現了明顯的遲疑。
儘管在名義上，韋恩是整個正義聯盟的投資人金主，是可以隨便提出要求，讓人敢怒而不敢言的傻逼甲方。
但西奧多親眼見證，韋恩表露出了對蝙蝠俠的忌憚。
因為那個代表了在黑夜時的哥譚的名字，闊佬甚至管住了原本想要伸向西奧多的手。
那一刻，西奧多心下大定。
他的推論是正確的。
蝙蝠俠確實可以成為自己在韋恩麵前的有利庇護！
隻要西奧多能保持住這層假象，甚至將謊言變成真實。那麼，直到韋恩蓬勃的惡欲衝破理智之前，西奧多都還是安全的。
所以西奧多今天站在這裡。
他必須要說服蝙蝠俠，跟隨蝙蝠俠。
西奧多並不是真的想要成為羅賓。
但他至少要營造出一層“彆人眼中以為他是羅賓預備役”的假象。
西奧多回頭複盤，發現自己的兩個目標，已經完美合並成一條路線。
——如果能成為蝙蝠俠的預備羅賓，韋恩顧忌到黑暗騎士，短時間內不敢對西奧多動手。
——成為預備羅賓以後，順勢和蝙蝠俠打好關係，讓蝙蝠俠對他的逃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西奧多就能徹底逃離韋恩的魔爪。
想到這裡，就像是看見自己陽光明媚的美好前景，西奧多雙眼閃閃發亮地抬起頭來。
他對蝙蝠俠誠懇自薦。
“我在同齡人裡能力很強，精通街頭對毆、熬刑審訊、包紮傷口、威逼恐嚇、賄賂誘騙、套取情報、撬鎖、偷東西、以及製作簡易燃.燒.瓶等各項技能……您真的不能錄取我嗎？”
其中有幾項技能，西奧多自己也沒嘗試過幾次，其實說不上精通。
不過絞儘腦汁編簡曆這種事，打工人都懂的。
特彆是大學期間，沒當過班乾部，也沒拿過獎學金的那群應屆生。
為了不讓頁麵顯得太過空白，求職者恨不得把“幼兒園時在爬行大賽中獲得第一名”都放上去。
可以說，西奧多雖然一天班都沒上過，但已經熟練地掌握了上班摸魚人的精髓。
那就是——KPI不重要，重要的是給老板畫餅。
被畫餅的蝙蝠俠：“……”
他很想拎起西奧多晃一晃，讓他自己聽聽——你說的這些技能，它們正經嗎？
這確定是來應聘羅賓的嗎？
根本就是在填寫黑門監獄的自首報告吧！
如果說話的人不是西奧多，蝙蝠俠現在就把他扭送到阿卡姆檢查腦子。
但出於對西奧多的了解，蝙蝠俠認為，這隻是西奧多的思考回路比較曲折。
果不其然，下一秒鐘，西奧多輕咳一聲，給出了補充的解釋。
“聽了這些話，您可能會覺得我爛透了。”
“我也這麼覺得。”
西奧多定定地看向蝙蝠俠，兩隻藍色的眼睛像是燃燒著的海，裡麵盛滿了堅定的決心。
“所以我從不奢望能真正地披上那身羅賓製服。我隻是希望，能把這些爛透了的技能，全部用到正確的地方。”
“我想，倘若全哥譚隻有一個人，能教誨我走向正確的道路，那必定就是您了，蝙蝠俠先生。”
西奧多揚起臉，小小聲地哀求道：“所以接受我吧，蝙蝠俠先生？求求您了，您可否包容一個曾經行差踏錯的靈魂？”
“……”
小巷子裡，沉默就如同無處不在的空氣，包圍在蝙蝠俠和西奧多的周身。
西奧多把手背在身後，稍微有點忐忑地等待蝙蝠俠的回答。
沒辦法，他就像一個在簡曆上填寫“精通所有office軟件”，但其實連excel表格都不太會用的打工人，在實習期結束前難免有點心虛。
因為西奧多剛剛說出的那番話，至少百分之九十，全都是他為了達成目的編出來的。
他才不覺得自己掌握的那些技能爛呢。
打架的本事，是他用挨了無數道鞭子作為代價，從斯坦利那裡學來的。
包紮傷口的技能也是。
威逼、賄賂、恐嚇和利誘。
若是沒有這些玩弄人心的本事，西奧多憑什麼活到現在？
或許他和提摩西早被埋葬於六尺之下，就像是素未謀麵的二哥傑森。
開鎖和偷錢包，看似像個鬼鬼祟祟的小賊。
但西奧多也不覺得那是壞事。
不然，在前兩個孤兒院長還沒被弄死之前，西奧多可填不飽自己饑腸轆轆的肚子。
鎮定地抬起眼睛，和蝙蝠頭盔上兩塊白色的眼斑對視。西奧多的心裡隻有一片冷靜。
沒錯，他在欺騙眼前的哥譚騎士。
但他說的話，也不全是假的。細究起來，真話含量也有百分之十呢。
譬如……
倘若蝙蝠俠需要，並且願意給西奧多想要的，西奧多真的會像自己說的那樣，把這些本領交給蝙蝠俠使用。
他聽說蝙蝠俠不殺人。
從某種意義上，這種並不高高在上、並不代為審判罪惡的態度，也是哥譚人對他抱有詭異信任的重要原因。
……畢竟人在哥譚，身不由己。
哪個哥譚人誰敢說，自己一點臟事兒都沒沾過，並且未來也永遠不會沾上呢。
西奧多也覺得這點不錯。
這樣，即使自己哪天觸怒了蝙蝠俠、或者和蝙蝠俠意見相悖，他也最多挨一頓揍，不用擔心自己連夜被灌上水泥，沉在哥譚海灣裡，對吧？
黑麵具和企鵝人可沒有信譽能擔保這個。
西奧多緊盯著蝙蝠俠頭盔之下的下巴。
眼看男人的兩片嘴唇輕輕開啟，即將吐出決定他未來一段時間命運的“YES”或者“NO”。
就在這時，大地忽然劇烈地顫動了起來。
……是地震嗎？
不對！
蝙蝠俠的目光越過西奧多的肩膀，西奧多則猛然回頭。
他們都看見，在三公裡外的哥譚公園方向，一條龐大的植物藤蔓，宛如蘇醒的巨蟒在月色下昂揚而起，枝杈狂亂地卷起沒能逃脫的人群，四處揮舞。
雲層之上，蝙蝠燈陡然亮了起來。
蝙蝠俠繃緊了下巴，氣氛一下子變得緊張。
在男人強大的壓迫力下，西奧多忍不住倒退兩步，但仍不忘抓緊每一個求職的機會。
“我可以幫忙！”
“不，這不是你能參與的事。”
蝙蝠俠從萬能腰帶裡摸出一瓶小小的除草劑拋給西奧多：“拿好這個，去找個安全的地方躲起來——我給你的蝙蝠按鈕還在嗎？”
西奧多點頭，低頭去摸自己的口袋，找給蝙蝠俠看。
“如果遇到危險，按下它。”
蝙蝠俠的話音仍然飄蕩在小巷子裡。
但當西奧多抬起頭的時候，眼前已經沒有了那道氣勢逼人的漆黑身影。
“……”
這一刻，西奧多真心實感的疑惑，與過去多少年裡的戈登完美同步。
“……人呢？”
蝙蝠俠不會真是什麼可以傳送刷新的NPC吧？
不然要怎麼解釋，他這種轉頭就沒的現象啊！
***
蝙蝠俠駕駛著他的蝙蝠車，一路風馳電掣地朝市中心趕去。
通過耳機裡的彙報，蝙蝠俠弄清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其實毒藤女從阿卡姆越獄這件事，完全是個意外，或者說，烏龍。
今天是阿卡姆加餐的日子。
儘管住在裡麵的都是一群活該早下地獄的精神病，但精神病也是有基本權利的。比如說，每個月可以吃上一頓小甜點。
問題就出在這裡。
作為小甜點日，今天廚房提供的點心，是一人一塊的紙杯蛋糕。
分給毒藤女的那份，為了避免特殊情況，還特意沒有放葡萄乾。
所以毒藤女吃了。
從她一口咬下去的那刻，事情就不可逆轉地走向了最糟糕的方向。
因為毒藤女沒用半秒鐘就品嘗了出來——
捏嘛！
欺人太甚！！
以為她吃不出來嗎，這蛋糕分明用的是植物奶油！！！
聽到這裡，連蝙蝠俠都露出了不知道該說什麼的表情。
“……”
通訊頻道裡，神諭言簡意賅。
“毒藤女手裡有三枚種子，推測是有人偷.渡給她的。在吃到植物奶油暴走以後，她就操縱植物撐裂了牢房，跑了出來。”
“阿卡姆警衛反應得很及時，除了毒藤女之外，其他人都沒越獄成功——謝天謝地。”
夜翼第一時間回答：“我和羅賓在一起，我們馬上就到達現場。”
“了解。”蝙蝠俠指揮，“羅賓去哥譚公園疏散群眾，夜翼去阿卡姆檢查情況，確保今晚不會出現第二起越獄事件。”
“毒藤女交給我，我會在十二秒後到達。”
而在同一時間，除了蝙蝠俠、羅賓，以及夜翼之外，還有人正朝著人人唯恐避之而不及的哥譚公園趕去。
那個人正是西奧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