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他難免在心中埋怨——你倆有什麼事,不能互相交換個聯係方式,然後在推特私信裡說嗎!
或許他們兩個自認為發乎於情,止乎於禮。
然而,西奧多幾乎為他們操碎了心。
傑森就是為了獲得自由,才寧願頂撞韋恩,放棄了自己法律意義上的身份。
現在,理查德又當著韋恩的麵這樣!
他怎麼知道韋恩的容忍度究竟能到什麼地步?
當著養父的麵,和姑娘親密交流,會不會被韋恩認為,這是鳥兒挑釁地飛離了掌心?
西奧多一直在替理查德擔心。
直到阿爾弗雷德把前菜端上來,也隻是用餐叉撥弄來撥弄去,根本無心下咽。
芭芭拉像是注意到了他的緊張,主動轉頭和西奧多搭話。
幾句話說下來,西奧多猛然意識到一件事。
“呃……你姓戈登?”
是他想的那個戈登嗎?哥譚警察局長?
從前在孤兒院裡的時候,西奧多就聽過這位老局長剛正不阿的傳聞。
哪怕是哥譚的混混們,都對這位老警長厭惡且敬佩著。他們知道,假如有一天哥譚完全向黑暗屈膝,戈登會成為GCPD站立著的最後一人。
“是啊。”芭芭拉大方地點頭承認,“戈登局長是我的父親。”
“……哦,是這樣。”
西奧多稍微鬆了半口氣,終於舀了一勺沙拉送進嘴裡。
看在這姑娘家庭背景的份兒上,如果今晚理查德能機靈一點,爭取到一個送她回家的機會,應該就不會被怎麼樣。
哈哈,以正直聞名的戈登局長,總不可能因為理查德半夜送女兒回家,一槍爆掉那男孩的頭吧。
如果在今天之前,西奧多可能還會懷疑,韋恩設宴請來警察局長的女兒,是否在對滿座的男孩兒們進行隱晦地敲打和威脅。
“——看見了嗎,彆想反抗,我們是官商聯合的”。
更有甚者,西奧多可能還會大開腦洞,懷疑理查德被當成祭品,作為獻給富婆的玩物。
……聯係一下他那個叫做“迪克”的綽號,這個思路簡直順理成章!
不過現在,西奧多不會這麼想了。
一來因為戈登局長的名聲確實不錯,芭芭拉也並不像那種滿腦子肮臟思想的家夥。
二來,這個家裡的每個人,似乎都和芭芭拉非常熟悉。
除了西奧多,他是第一次跟這姑娘見麵。
三來……
比起韋恩把理查德當做禮物送出去,西奧多現在更怕他吃醋!
說真的,韋恩今晚很不對勁兒。
從他剛才咽下那勺沙拉開始,韋恩眼神微妙的注視,就從理查德身上擴展到西奧多身上了!
輕咳一聲,西奧多把目光轉向芭芭拉。
“我聽說,戈登局長是個非常正直的人。”
聽見這話,驕傲的光芒漫上了紅發姑娘的臉龐。
“他當然是。”
下一秒鐘,芭芭拉俏皮地衝著西奧多眨了眨眼,笑容裡帶著一點開朗的調皮,那模樣竟然和理查德開玩笑時有點相似。
“——但我有時候不是。”
西奧多:“!!!”
西奧多:“咳咳咳!”
救命,這回答太意外了,他嗆到了!
叉子上插著一塊烤蘇格蘭鹿肉腰,西奧多猶豫要不要繼續吃下去。
很少一部分理由,是因為懷疑芭芭拉的立場。
更多的理由,源於今天為了表示隆重,阿爾弗雷德做了全套的英式大餐。
主位上,韋恩舉起叉子輕輕敲了一下酒杯。
“芭芭拉隻是開個玩笑,彆放在心上。”
他也平靜地叉起一塊切得整齊的鹿肉腰,送入兩片薄唇之間。
“……”
西奧多盯著餐叉上的那塊烤肉,和它對視了一會兒。
最終決定,自己還是悶頭繼續吃好了。
***
趁著阿爾弗雷德彎腰給韋恩倒上薑汁汽水,擋住了韋恩的視線,西奧多趁機碰了碰提姆的手肘。
他隱晦地用指尖比了比芭芭拉,又點了一下理查德的方向。
西奧多靠近提姆,小聲跟他說悄悄話。
“他們兩個,怎麼回事?”
提姆瞬間會意。
他也有樣學樣地跟西奧多對話,少年親密地靠近西奧多的臉頰,雙唇間吐出的熱氣,一時輕輕地拂過西奧多的耳朵。
在縮句和概括總結方麵,提摩西·德雷克是個天才。
隻花了不到十秒鐘的時間,就成功概括出了這兩人關係的精髓所在。
“他倆以前交往過,分手了;又交往,又分手了;繼續交往,這次真的完全分了,不複合了。但還是很好的朋友。”
西奧多:“……”
西奧多瞟了韋恩的方向一眼,很好,老管家的飲料還沒倒完。
“韋恩先生……知道這件事嗎?”
提姆忍笑:“你問這段崎嶇的感情曆程?全家人都知道。”
當年戈登局長還差點提著槍去找夜翼,爆掉大藍鳥那顆漂亮的腦袋。
“……”
西奧多閉上眼睛。
白替他倆擔心了。
怪不得理查德、傑森還有提姆一點都不緊張!
這樣一來,韋恩那個奇怪的表情也有了相應的解釋——這倆人不會又不知道什麼時候重新和好吧?
另外,西奧多發現,韋恩家裡涉及到的情感關係,還真是比自己一開始預料的遠要混亂和開放啊……
西奧多原本以為的:都是韋恩單方麵強.製,黑發藍眼小男孩何其無辜!
西奧多現在發現的:似乎有點強.製,好像也帶點自願,極大可能混雜了PUA因素。但除此之外,韋恩似乎也付出了些許感情——另外,男孩們居然是可以交女朋友的!
等這頓讓人隱隱胃疼的晚飯終於結束,西奧多一秒鐘都沒在餐桌上多呆,當場表演了一個火速消失。
看著西奧多跑路的背影,傑森講了個冷笑話。
“哇,他可真快。我懷疑有氪星人混在我們中間,要不然就是閃電俠的兄弟。”
迪克和芭芭拉很捧場地笑了起來。
提姆和布魯斯表情複雜地對視了一眼。
想笑,但想起那個壞掉的DNA檢測報告機,實在有點笑不出來。
冒著被戈登局長用眼刀暗殺的危險,迪克自告奮勇送芭芭拉回家。
等他再回來以後,就發現遊戲室裡,提姆和傑森正一左一右坐在兩張沙發上對局,而同樣喜歡遊戲的西奧多則不見人影。
屏幕上,羅賓鳥和紅頭罩的PK正臻於白熱化,賬號人物的一連串動作讓人看得眼花繚亂。
遊戲之外,這倆人的嘴竟然也沒閒著。
“你的漏洞就是太過衝動,頭罩。”
“哦?是嗎。那你的缺點,就是總是失於激情。”
傑森按著手柄,一個漂亮的回旋踢把提姆的遊戲人物擊到半空,揚起槍口一套連招帶走對方一半的血量。
下一秒鐘,提姆操縱的人物合身撲下,借著對手製造的高度差的便利,長棍舞出一串漂亮的棍花。
“感謝幫忙,也感謝你這次沒槍打我的脾臟——順便一問,你猜你剛剛的表現,算不算印證了衝動的漏洞?”
一聲“draw game”以後,兩個人物角色雙雙倒地,血量同時見底。
紅頭罩扔下遊戲手柄,像是舒展的大貓那樣,背上清晰的肌肉線條凸出又滑動,懶洋洋地伸了個懶腰。
“那你現在得到的這個結果,就正好是失於激情的下場。”
迪克撿起扔在地上的手柄,任自己陷進中間最柔軟的一張沙發裡,舒服地輕歎了一聲。
“我宣布休戰——西奧多呢?”
“正在趕他的物理作業。”提姆壓了壓唇角的笑意,“他昨天才發現,蝙蝠俠居然還會關注孩子的學習成績。”
迪克打了個表示同情的手勢,傑森則不以為意。
和給人的印象正相反,在全家的小鳥桶裡,他是當初唯一一個會因為沒寫完作業,而放棄夜巡的羅賓。
既然現在西奧多不在,大家難免要分享那個關於布魯斯和小醜配色信封的死亡笑話,以及被當做美文摘抄的小記者克拉克。
迪克捂住臉:“我記得這是第二次了?”
第一次的時候,西奧多非常想買下一頂綠色假發。
“……嗯?什麼第二次?”
傑森翻身而起,順手扯了扯自己緊繃的領口,把空調溫度又降低了一個檔。
聽完兩人的敘述以後,紅頭罩露出思考的表情。
又過了一會兒,他說:“不對。”
“哪裡不對?”
“那個綠色和紫色的搭配,不一定是侏隼鳥的審美。”
蝙蝠家所有成員裡,紅頭罩是唯一一個見證了小巷子裡究竟發生過什麼的人。
在那個晚上,他親眼看到,西奧多從綠毛混混兜裡敲出一本證件。
作為一個法律意義上的實名死人,傑森在這方麵比較有心得經驗。
如果某一天,他忽然彆出心裁地給自己臉上抹了二兩麵粉,肯定不是傑森想不開要取小醜而代之,而是他用來混出境的臨時假身份,就是該死的有這麼白。
所以將心比心,西奧多未必是想把頭毛染成綠色。
他就隻是想找個假身份偽裝一下,而已。
聽了傑森提出的論點,迪克和提姆對視一眼。
“那信紙和信封,要怎麼解釋?”
“拜托,你們兩個是不是從來沒逛過路邊的十美分商店?”
紅頭罩不耐煩地翻了個白眼。
“那是去年文教廠商生產的一個係列——結果鋪貨那天,正好趕上小醜穿得像個包裹著黃瓜的茄子,在市中心噴他的笑氣。”
導致這個配色從去年聖誕節一直賣到現在都沒賣動,價格已經從最初的十美元一套,降到0.09美分了。
傑森願意掏二十美元打賭,西奧多準是圖便宜。
迪克:“……”
提姆:“……”
他們同時想到被布魯斯降至三美元一周的零花錢。
倘若事情的真相當真如此,那西奧多是多麼的冤枉啊!
這件事其實很好驗證。
三人彼此交換了一個眼神。不知道誰先開口:“要試試嗎?”
看看西奧多的審美當真宛如被阿卡姆奪舍,還是小夥子其實清新脫俗,大有可為?
***
與此同時,蝙蝠洞裡。
電梯發出“叮”的一聲輕響,老管家富有節奏而又不失穩重的腳步聲逐漸靠近。
蝙蝠俠起身,接過阿爾弗雷德遞來的咖啡。
“男孩們今天都玩瘋了。”
想必給老管家增添了不少工作量。
“沒什麼,少爺們都好好地收拾了回去。更何況,能看見年輕的笑臉重新洋溢在莊園,是件值得高興的事。”
阿爾弗雷德注視著蝙蝠電腦,注意到上麵搜查的內容不同以往。
他靜靜地觀察了一會兒,意識到蝙蝠電腦正在篩查近六個月內的中年男性死亡記錄。
“您在做什麼?”
“傑森的話提醒了我。”
蝙蝠俠端著手裡的咖啡杯,左右看了一下。
最後,他還是放棄了最方便的操作台,寧願多走幾步,把剩下一半的咖啡放到遠處一張閒置的桌子上。
早些時候,因為那隻殘破的人耳上麵帶著蝙蝠齒痕,又因為西奧多初次出現的地點是阿卡姆,蝙蝠俠曾懷疑過,這是什麼反派組織對他隔空打來一個惡意的招呼。
但西奧多的種種表現都能證明,他確實對布魯斯的雙重身份一無所知。
而那句關於“仇敵之間隻能活下一個”的敘述,配合著警局筆錄裡麵,西奧多不願意丟棄那隻耳朵的操作,引出了一個新的猜想。
——西奧多的養父,可能已經死去。
對方的死因暫時不論。
既然蝙蝠電腦裡沒有記錄耳朵主人的相關DNA,蝙蝠俠就用“蝙蝠”+“死者”作為關鍵詞,日期由近及遠地搜索全球相應數據。
根據耳朵的保鮮程度,這個時間暫定為半年。
如果近半年的數據裡沒有合適的對象,蝙蝠電腦會繼續往更久遠的時間之前篩選。
這件檢索的工作量不小。
幸而蝙蝠俠一時之間並不著急。
他現在關注的,還有另一件事。
眼看蝙蝠俠把一件腕表似的儀器放在操作台上,阿爾弗雷德走上前,遞給他需要的工具。
“這是什麼,老爺?”
“一件複製品。”
頭天夜晚,蝙蝠俠自企鵝人名下的實驗室破窗而入,撂倒了所有進行非法實驗的研究員,並且掃蕩了實驗室裡每樣東西作為樣本。
這件儀器,就是對方實驗室的發明副產物之一。
它的作用是佩戴上以後,隻要沾上某人的血,就能即時檢測佩戴者和對方的DNA相似程度。
阿爾弗雷德一點就通:“您想給西奧多少爺戴一個?”
蝙蝠俠表情冷靜,語氣也是一樣冷峻。
“我不應該嗎?”
據西奧多自己所言,他曾有過很多“日益增加的兄弟”。
再考慮到他那個混亂的DNA表現,蝙蝠俠有點懷疑,西奧多口中的“兄弟”,可能不止於字麵意思。
或許,西奧多是某個實驗室的基因產物。
他的“兄弟們”,則是未能發展出自我意識的殘次品。
這是一個值得留意的線索。
哪怕最後搜索得出西奧多養父的身份,和實驗室毫無關係,蝙蝠俠仍然不會放棄現在追查的這條實驗室線。
他有理由知道,西奧多的DNA提供者究竟是誰,他又是是怎麼來到這世上的。
這很重要。
對於他和西奧多來說,都很重要。
阿爾弗雷德緩慢搖頭,老人家鬢邊的少許銀絲在燈光下晃出耀眼的顏色。
“我沒有意見,老爺。但我隻想知道,您現在正在做什麼?”
蝙蝠俠神態不動。
他操縱機械手,把腕表似的基因檢測儀固定在操作台上,隨後精準地按照預備圖像,進行起激光切割的動作。
蝙蝠俠的聲音穩定得像是哥譚的夜晚,凶殘裡帶著一絲微冷的幽默。
而他給出的答案也是如此。
“——給儀器上麵刻上蝙蝠LOGO。”
“……”
男孩們至少有一個認知是正確的。
蝙蝠俠確實有點把自己所有東西都打上蝙蝠標記的強迫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