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絡群裡,看到西奧多發出的邀請,傑森警惕地冒了一個頭。
紅頭罩:為什麼這麼說?
紅頭罩:你又要乾什麼?!
夜翼的手速僅僅比紅頭罩稍慢一點,但承載的信息量卻遠超後者。
夜翼:呃,這是今年的聖誕企劃嗎?我得說還挺新鮮的。另外你下巴上的傷口好了嗎,小傑鳥?
紅頭罩:已經好了。
不等手機後麵的迪克鬆上一口氣,傑森就惡狠狠地補上一句:但蝙蝠俠在同樣地方補了一拳一模一樣的。
所以說,不怪傑森對西奧多的提議如此警惕。
實在是侏隼鳥甩鍋的前科已經劣跡斑斑,技巧又如此的爐火純青!
神諭是全群最後一個發言的義警。從她回複的速度來看,芭芭拉應該經過了一番內心掙紮。
神諭:嘿,男孩,你應該知道上次是誰給B發了總結郵件。
神諭:這次的策劃不用瞞著我嗎?你很有勇氣。
西奧多毫不心虛,端起水杯喝了一口,這才慢悠悠地敲打起鍵盤。
侏隼鳥:上次的事沒什麼好說的,你做得對,神諭。但這次可是小醜啊!
紅頭罩:說得對,這次可是小醜啊!
夜翼:有道理,這次可是小醜啊!
神諭:……
神諭:我被說服了,這次可是小醜啊!
不管大家是在玩梗,還是借此掩蓋真實的心動,反正群內成員全數冒泡,西奧多釣出同盟的初步目的已經達到。
他哼著歡快的小調,把聯絡組的名字改成“我們第100次不帶B玩”。
這期間,一條新聞消息彈屏在西奧多手機上端一閃而過,他特意點進去,發現是天文台預測,在聖誕節到來之際,將有一場罕見的流星雨降臨美國東部。
西奧多雙眼一亮,扭頭看向提姆:“流星雨!這個我也沒看過。”
“我們可以讓阿爾弗雷德把夜宵布置在二樓的露台上,那裡很方便觀賞風景。”
對於這個建議,西奧多不置可否。
比起家裡的露台,他更傾向於找一個更專業的賞景地點。
隻是,和一場其樂融融的團圓聖誕晚宴比起來,流星雨的排名完全可以往後挪。
西奧多喜歡遙遠而璀璨的星光,但更喜歡觸手可及的溫暖爐火。他會欣賞一場寂靜空曠的流星雨,也更享受全家人歡聚一堂時舉起手裡的橙汁。
兩下權衡之間,西奧多不由微微出神。
提姆輕敲了一下屏幕提醒他:“他們都在艾特你。”
屢次被侏隼鳥創飛的蝙蝠家小鳥們,一旦發現侏隼鳥安靜下來,就忍不住往最壞的方麵想。
神諭:你已經在路上了?
夜翼:你已經到阿卡姆了?
紅頭罩:你已經在給小醜拔管了?
看著這些不靠譜的猜測,西奧多的眼角不由拉長。
這都什麼跟什麼,好像他做事非常莽撞似的。
儘管創人的角度屢屢出乎意料?_[(,但侏隼鳥真的每次都有計劃,他會把步驟事先想好的。
侏隼鳥:沒有,你們想多了。
侏隼鳥:我隻是忽然想到一個聖誕節前夜的遊戲。
侏隼鳥:假如,我是說假如。假如此時阿卡姆病房裡正好躺著一個被燒傷炭化的小醜、假如一名阿卡姆的投資人正在計劃給全院送一份聖誕愛心禮物、假如醫生給出最新醫囑,為了小醜的身心健康考慮,最好讓他躺到明年感恩節、假如我們正好在玩一個“我給投資人寫封信”的遊戲、那麼有沒有人願意踴躍提供點計劃?
侏隼鳥:以上文字全部使用虛擬語氣,你們都不會當真的,對吧?
遊戲規則如此簡單,以至於所有人在第一時間就領悟到了它的玩法。
紅頭罩仍然第一個參與遊戲,他對所有新鮮事物都保持著蓬勃的好奇心。
紅頭罩:你想知道我最近的一本現實黑暗主義裡,主人公是如何利用精神病院電路檢修機會的嗎?我們先假設精神病院的電源總閘在三樓牆上……
屏幕上,大段大段的文字不停彈出,西奧多卻沒有逐條。
他主動按滅屏幕,然後對提姆勾了勾手指,笑著低聲說了幾句。迎著羅賓驚訝的目光,西奧多鎮定地點了點頭,示意對方沒有聽錯。
四目相對,寶石盒般的藍眼睛對上矢車菊的顏色。
片刻以後,提姆主動接過西奧多的手機:“可以,那就讓我來吧。”
侏隼鳥舉起桌上的咖啡,像是提前舉起聖誕夜當晚的飲料,對著虛空中某種冥冥的存在優雅碰杯。
“謝謝你,提姆,我會為你摘星星回來。”
***
一轉眼,時間就來到了24日平安夜。
許多人家已經在門口草坪上擺好了聖誕樹,用雪花、帽子、和星星作為點綴,再撒上一把金紅交加的閃亮紙片。
商店用聖誕老人形狀的標簽掛上各種打折特價的數字,櫥窗裡也反複出現馴鹿、雪橇、喜氣洋洋的禮物袋子等裝飾。
韋恩莊園也同樣籠罩在聖誕將至的氣息裡,阿爾弗雷德此刻正站在梯子上,往壁爐上方掛一束漂亮的榭寄生花圈。
西奧多手裡捧著一疊薑餅,一邊嘎吱嘎吱地咬著薑餅小人的腦袋,一邊提醒老管家:“稍微有點歪,可以再往右一點。”
阿爾弗雷德終於掛好了那束榭寄生,從梯子上爬下來,滿意地欣賞著自己的成果。
“謝謝提醒,西奧多少爺,它看起來真不錯,是不是?”
發現西奧多手裡的盤子已經空了,老管家很自然地接過碟子:“這爐餅乾合您的口味嗎?”
“真好吃,還能再來點嗎?這次我想要薑餅屋。”西奧多仿佛不經意地托腮歎了口氣,“我從前隻在圖片裡見到過它們。”
聽見這話,一個路過的布魯斯不由停下腳步。
廚藝被肯定的老管家托著餐盤,高興地回到廚房烤製下一爐甜點。布魯斯望著老人的背影,有點警惕地飛快轉頭看了西奧多一眼。
“你這幾天一直在幫阿爾弗雷德布置莊園?”
“當然了,布魯斯。”西奧多無辜地眨了眨眼,“你知道的,我從來沒過過聖誕節。第一次體會這麼宏大的節日,我想有點參與感,這也不行嗎?”
這話聽起來如此惹人憐愛,如果發生在孤兒院裡,哥譚寶貝大概會當場掏出支票夾,簽下一串慷慨到足夠院長心臟病發的數字。
但蝙蝠俠沒那麼好糊弄。
“你什麼都沒做?”
西奧多重音強調:“我什麼都沒做。”
蝙蝠俠上下審視著他的養子,在看見西奧多臉上出現標誌性的、小醜女般天真乖巧的神色時,他已經能心如止水,不為所動。
“羅賓跟我說,你這幾天晚上一直睡不好。”
西奧多輕吸口冷氣:“天啊,daddy,他怎麼什麼都跟你說啊。”
蝙蝠俠:“……”
半秒鐘內,蝙蝠俠的拳頭克製地捏緊又重新鬆開,他大步流星地走向西奧多,按著男孩的肩膀,給他調整了一個向左轉的姿勢。
隻有仔細觀察才能注意到,在走向侏隼鳥時,蝙蝠俠特意往左邊跨了一步。
頭頂的吊燈原本位於蝙蝠俠的背後,讓他的陰影拖成長長一條映在地板上,正好可以完全把西奧多籠罩其中,是最佳的逼問姿態。
但黑暗騎士主動向左讓了一步,然後又轉動了西奧多的方向。
這樣一來,兩人的影子就宛如兩道平行線,同時投射在剛打過蠟的地板上。
布魯斯微微彎下腰,那雙宛如愛琴海岸般的藍眼睛看起來如此誠懇,與此同時,他用蝙蝠俠的聲音對西奧多說話。
“不管你遇到了什麼,你都應該告訴我。”
西奧多把目光投向兩人的影子,眼神閃爍。
他注意到了蝙蝠俠左跨的那一步,也知道為什麼蝙蝠俠要給他手動轉向。
那其實隻是個故作姿態的表演,蝙蝠俠對此心知肚明。
但黑暗騎士仍然跨出那一步,就如同他曾無數次對著腐爛的靈魂伸出手。
西奧多沒法不動容。
“小醜。”他簡短地說。
一個短短的單詞,成功讓蝙蝠俠繃緊了下巴。從對方身上隱約的肌肉發力走向來看,男人已經進入了備戰狀態。
“什麼意思?”
“小醜快愈合了,我看過他的體檢報告。”西奧多抿了抿有點乾澀的嘴唇,“你知道我為什麼能拿到他的體檢報告……總之,在半個月前,他就能控製自己的心電圖敲摩斯電碼。”
猛然抬起頭,西奧多像一頭凶猛的牛犢一樣望向蝙蝠俠的雙眼。
“你覺得他還需要醫療嗎,B?我更相信,小醜現在躺在床上,僅僅因為他想那麼乾——如果我是小醜,我就在聖誕節到來時忽然跳出來
,大聲對所有人歡呼一句‘surprise’!”
蝙蝠俠棱角分明的臉上浮現出冷峻的神色,可當他再開口時,第一句問起的並不是小醜,而是西奧多的狀態。
“你和小醜之間存在一種特殊的聯係。最近他一直在影響著你,而你被這種感覺困擾,對不對?”
這樣一來,侏隼鳥的反常,還有他的徹夜不眠就統統得到了解釋。
聽見第一句話時,西奧多就忍不住想要倒退一步,又被蝙蝠俠製止。
黑暗騎士始終沒有鬆開握著西奧多肩膀的手。那隻手掌危險而有力,最開始按在肩上仿佛某種強硬的鉗製,到後來扶著西奧多的肩頭,又好似一股無言的支撐。
西奧多喉結滾動:“你怎麼知道我和小醜之間……”
“他爆炸那天,你沒有刻意預料,卻用無心之舉三次打破他的行動。”蝙蝠俠簡短地回答,“從那時起我就知道了。”
掌心下,少年人尚顯單薄的身體隱約傳來一陣細微的戰栗,像是又想起了唯一一次和小醜對峙時的心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