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裡,有一位年輕的警官驚呼出聲。
“我記得那家孤兒院,因為待遇良好上過雜誌!媒體標榜他們是公益項目中的良心,呃。”
忽然意識到了什麼,年輕人訕訕收聲。
提摩西則不冷不熱地點了下頭:“確實,那些資金全部來自於斯坦利的讚助。”
至於用來為滿院孤兒們換來衣食住行的代價——
病房裡或坐或立的警.察全體沉默。
那代價的四分之一,正活生生地坐在他們麵前,用藍眼睛幽幽地看著他們。
過了一會兒,有警.察發問:“是誰和斯坦利做這筆交易的,你知道嗎?”
“……神父。”提摩西低聲說。
他的聲音太低,以至於警.察一開始竟然無人聽清:“什麼?大聲點,孩子。”
“孤兒院的神父。”提摩西又重複了一遍,“他熱心、好脾氣、恪守戒律,除了教袍之外每一季度隻有兩三件換洗的衣服。當他把迪奇和傑森領出去的時候,沒人能想到他是要做什麼,我從前一直以為神父是個好人……很久很久,都這麼覺得。”
聽到這裡,西奧多覺得沒有必要再聽下去了。
侏隼鳥離開背後倚靠的牆壁,頭也不回地往遠處走去。
***
當天夜晚,侏隼鳥造訪了提摩西的病房。
月光之下,身披琥珀紅調披風的小鳥輕盈地停留在少年人的窗台前,猶如戲台上佩戴假麵的騎士,優雅地輕輕敲了三下窗。
在提摩西從夢中驚醒,差點就要按下呼叫鈴的時候,西奧多輕巧地摘下臉上的多米諾麵具。
於是,提摩西的手掌滑稽地懸在距離呼叫鈴不足半厘米的地方。
“西奧多?”
短暫的怔愣以後,提摩西露出了近乎狂喜的表情。
他儘量用氣聲發音,光著腳朝窗台的方向撲去:“西奧多,為什麼他們都沒有發現你?你到底——”
剩下的半截話卡在提摩西的嗓子裡戛然而止,提摩西倒抽一口冷氣,驚呆般看著西奧多懸浮在三樓高度的雙腳。等男孩再抬起頭來,他的眼睛已經睜大到一個不可思議的地步。
“天啊。”提摩西上上下下打量著西奧多戲服般的裝扮,這一瞬間,他腦內劃過無數修女曾經講過的睡前故事,“你為什麼在飛?你為什麼看起來長大了這麼多?你是被妖精們抓到它們的國度,被它們喂下了精靈的翅膀嗎,西奧多?”
西奧多終於被逗笑,他輕盈地越過窗台,翻入病房,站在提摩西麵前。
“差不多吧。我被騎士帶走,佩上綬帶,又被交手劍術。紅色胸脯的小鳥替他銜起披風,名為戈登的老者替他打起提燈照亮前路。”
“這聽起來和被妖精帶走差不多。”提摩西誠懇地說。
在短暫的驚喜過後,提摩西很快意識到了這裡麵的問題。
他趴到
窗台上,看看西奧多飛上來的告訴,眼神中帶著幾l分複雜之意。
“這次的事,是你做的嗎,西奧多?”
侏隼鳥明知故問:“你覺得呢?”
提摩西的語氣斬釘截鐵:“我覺得就是你。除了我們之外,還有誰能想到把他扔進蝙蝠堆裡?”
西奧多毫不遮掩地微笑起來,他也並不覺得這事需要隱瞞:“是我,提摩西。而且我還有其他問題想要問你。”
“什麼?”
“白天的時候,你和警.察之間的對話,我聽見了。”
提摩西一下子變得有點緊張:“我不該和他們提起你?我給你帶來麻煩了,對不對?”
“彆怕,我不在意那個。”西奧多隨意揮了揮手,“我隻想說,我知道你先控訴了弗雷德,又舉報了神父。弗雷德對斯坦利的黑dao生意參與了很多,我白天去圖書館查過,按照本州法律,他犯下的罪過足夠判他死刑。”
哪怕量刑不夠死刑的量,西奧多也會貼心地收集好全套證據,再把證據貼在街頭巷尾,並且額外擺放一份在警.察局長的辦公桌上。
彆問這套是從哪裡學來的,問就是蝙蝠優選。
對於弗雷德這個幫凶,西奧多的仇恨不如對著斯坦利那麼深刻。隻要確保弗雷德必死無疑,侏隼鳥不是非要自己動手。
所以,他今天晚上來找提摩西,不是為了討論這個。
聽見西奧多毫不避諱地提起斯坦利的名字,提摩西仍然條件反射地下意識地發抖,又竭力保持平靜,裝成滿不在乎的樣子。
直到他聽見西奧多的下一句話。
“——但有一個人的下場,我認為還不夠。”
西奧多逼近提摩西,讓自己的殺意映照在對方眼中,同時也將男孩湛藍眼眸中的神色一覽無餘。
“神父。那座孤兒院裡的神父,你想他死嗎,提摩西?”
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西奧多嘴角甚至帶著隱約的笑意,一雙矢車菊藍的眼睛如同切割好的寶石,每一條棱麵都折射出鋒利的光芒,帶著一種完全無所顧忌的攝魂奪魄。
侏隼鳥也確實近乎無所顧忌。
這裡不是他的時代,自媒體手機攝像還沒有蔓延開來,超級英雄們也沒有此起彼伏地出現。如果他想在這個時代作案,簡直輕鬆得手到擒來,哪怕西奧多成為一名連環殺手,出自於他的作品,也隻會變成開膛手傑克那樣的無頭懸案。
西奧多薄薄的嘴唇輕微張開。小夥伴的聲音溫柔,吐出蜜糖般的誘惑,落在提摩西耳中聽起來宛如塞壬之歌。
“你想他死嗎,提摩西?”
“如果你想,我就取走他的性命,為了我們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