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被柏之清叫醒的。
“你發燒了,溫度很高。”
男人的指腹乾燥而暖和,輕輕碰了碰他的額頭和臉頰。
他伸手將少年從被褥裡抱出來,不知道碰到哪裡,突然聽見黑暗裡岐玉疼得吸氣的聲音。
後背?
柏之清皺了眉,一下子想到,他一直是趴著睡。
換了個擁抱的姿勢才把人從被子裡撈出來,岐玉倚在他懷裡,麵容蒼白,病懨懨的,皺了皺鼻子,厭煩的神情。
“滾開!”
耳光從臉前掠過,被柏之清後退躲開了。
岐玉恨死他了。
柏之清是設定下的情敵,與他關係本就不怎麼樣……說不定又要威脅他。
此時他的心情就像路邊樹下被踩爛的果子,爛透了。
想把係統和原著角色都一起弄死。
……煩。
他根本不想被柏之清看到。
“我讓私人醫生過來好嗎?他不會說出去。沒必要這麼防備我,你可以把我當成路人。”
男人低沉緩和的嗓音娓娓道來。
即便生病,岐玉也不會露出脆弱的一麵,反而是推開他攻擊他。
柏之清俯身拾起掉在地毯上的光腦,遞到他燒燙的手心裡。
岐玉燒得不輕,抿著的唇泛白。
一張病弱、蒼白卻富有生氣的麵容,那對冷冰冰的綠眼睛,仿佛他實則是一隻昏暗房間裡蟄伏的警覺小獸。
“怎麼這麼關心我,你腦子有坑?”
少年低頭,踢了他的肩膀。
俯視的角度,麵無表情,微微皺著眉。
腳背弓起,雪白而柔軟。
柏之清任他這般睥睨,半跪下來,將拖鞋放在邊上,說:“我去叫醫生來一趟……”
“回答我。”
“岐玉,我一直很擔心你。”
柏之清歎氣。
不止究竟信了還是不信,岐玉並沒有回答,他垂眼支著下頜,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眼神放空。
病懨懨的壞脾氣少年。
臉頰胭紅,嘴唇卻蒼白。
下一秒,隨時,就要從這張嘴裡冒出些刻薄的話。
柏之清一言不發,戴好了眼鏡。
他倒了一杯溫水放在桌上。
柏家的家庭醫生半夜上門,到酒店來,根據柏少爺的那通電話,得知發燒對象不是他自己,自然產生了一些旖旎猜測。
但到了套房,仔細一瞧,這才發覺床沿的病人不是少女,而是一位長發的少年。
對方實在美麗,一眼就令人驚豔,幾乎無法挪開視線。
黑發綠眼,厭世臉,在這樣昏暗的室內,被年輕權貴伺候著,宛如富貴家族豢養的一位納喀索斯美少年……
醫師回神,簡單做了檢查,旋即遞給了柏之清一個仍然震驚的眼神——這是男朋友?
他從來沒有聽說過,柏之清喜歡同性。
柏之清不答:“他夜裡突然燒起來,而且後背很疼。”
醫師剛才也注意到,少年坐在床邊的姿勢有點怪。
T恤掀開,卻見不到任何傷痕、腫脹,或者其他不良痕跡。
醫師也奇怪:“是哪裡疼?骨頭?”
岐玉:“不知道,過幾天就好了。”
“不是第一次這樣了?”
“嗯。”
上一次失敗,也是因為柏之清。
好討厭……
岐玉想睡覺了,吞了藥說:“可以了?”
柏之清看他側躺著蜷睡,閉著眼睛的樣子看起來不太舒服。
醫生開了藥,囑咐了幾句,被柏之清送到房間外。兩人是舊識,關係一直不錯,醫生雖然不清楚那個少年與柏之清的關係,但他知道什麼事不該往外說,隻是打趣:“想不到啊,談朋友了?”
柏之清隻是笑笑,目送他下了樓,自己回了套房。
他停在床前看了很久,此時岐玉躲在被子裡邊,已經睡著了。
翌日仍是工作日,他們兩人都有課。
柏之清一早換了衣服,坐在窗邊喝茶。
岐玉被他問了身體狀況,搪塞了幾句,昏沉著洗漱,出來時餐車早餐已經到了房間裡。柏之清擺好盤,叫他過來吃一點。
沒胃口。
看到光腦上的訊息就更食如嚼蠟了。
[撿來的狗]:你怎麼沒有回學校……在外麵留宿了?一個人?在哪,我去陪你?
[虎牙金毛犬]:既然想試探性向,為什麼不發你自己的照片?
[礦泉水太子]:我今天去找你。
與此同時。
“岐玉,今天請假吧,我送你回家?”柏之清斟酌道,“不過你大概不想讓兄長知情擔心?……你可以到我家休息幾天。”
“我家在曲山那邊,風景還不錯,我感覺你會喜歡。”柏之清如導遊般介紹了起來,笑道,“寶寶,一起去嗎?”
“不要這麼叫我!……你竟然邀請我去你家?”
岐玉疑惑。
什麼意思,這是打算綁架謀殺他?
……有陰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