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一個政客。”
這不是能跟著一起去的場合,邊紹元沒有多問,但聽到岐閃與管家對話,得知他們倆兄弟是打算去柏家,登時露出些沉思的神情。
柏家是大家族,與王室的關係格外複雜。
邊紹元懷裡抱著貓,本想著問他大概什麼時候回家,就見岐玉湊近了,低頭親了一口貓的腦袋,他臉上帶著笑,瀲灩的眼,邊紹元對上他的眼眸,仍忖量著如今岐家的形勢。
“拜拜,我大概晚上才回來,沒回家的話你就自己去學校。”
岐玉準備出門了,見邊紹元盯著他走神,於是上前晃了幾下他的肩膀,“大白天的,大狗醒醒。”
岐閃、管家和傭人都在一旁看著,見怪不怪,這兩人的年紀在他們看來都是打鬨小孩。
邊紹元回了神,麵不改色,垂下眼將少年的鬢發彆到耳後,說:“嗯,你早點回家。”
他心想……自己簡直像是被養著的不上班的丈夫。
在車上,岐閃冷不防問道:“你怎麼還留著邊紹元?”
他知道弟弟將送去的男傭都退了,最後還是隻讓邊紹元跟著。
“習慣了。”
岐玉不以為意。
“他也習慣了。”
岐閃看得出來,邊紹元對弟弟有彆的想法。
這並不合適。
但這件事暫且無關緊要……王都暴雨將至。
柏家的主宅置在郊外,穿過平坦彎曲的通道,下車,四處都被樹木和圍牆包圍,偶爾有幾聲清脆鳥鳴,落雪和雨水使得各處濕淋淋。這些地方,典型的舊式大家族的中式住所,各種木雕綠瓦,在現代修葺之後變成了內裡是各種科技機械的模樣。
說不定裡麵還有軍火?私人軍隊……
岐玉瞥著門口的一對哭臉石獅子,天馬行空的幻想並非空穴來風,畢竟柏家本也參與了政變,隻不過他們是另一陣營。
與處於盛期的柏家不同,岐家已經敗落,這一代主枝隻剩下兄弟二人,正因如此,岐玉來到這個世界十八年,從牙牙學語時期就察覺到,岐閃不可能不進宮廷,也不可能不參與政變……因為敗落,他對繁盛和權力的欲望已不可磨滅。
無法從哥哥身上做改變,他隻能尋求彆的辦法改變結局。
比如柏家,柏之清。
柏家的家主是一位中年人,麵目和善,一雙眼卻精明。在他身旁,坐了一個眼熟的年輕男人,戴眼鏡,穿日常的襯衣西褲,是柏之清。
長輩的場合,他們隻是陪襯,幾番寒暄之後柏之清就和岐玉轉頭去了回廊。
室內地暖開得很足,走了一圈就覺得很熱。
岐玉被他帶到一處小廳,仿佛當做佛像仔細安置了。
“上次要約你吃午飯沒成,我做給你吃?”柏之清回頭與他笑,也挽著袖子,“你吃菌子嗎?這邊有很多。”
岐玉點點頭,訝異於他還會做飯,因為不想一個人待在宅子裡,一路尾隨他去了廚房。
男人淘米切肉燒水,他就背著手在邊上東聞聞西嗅嗅。
柏之清下水煮米,一回頭看他踮著腳在瞅廚房窗外,大概已經等得無聊了。有點好笑。柏之清撿了個番石榴給他吃,把他勸出了廚房。
菌子炒肉和西紅柿蛋,兩人坐下吃午餐,另一邊的岐閃和柏叢已經到外麵吃飯了。
岐玉回了哥哥信息,說自己正被招待。
他風卷殘雲吃完了半碗,傭人給了他飲料。
吃飽喝足,走神了幾分鐘。
岐閃,國王的陣營,理論上不該和柏家這兩位混在一起,岐閃也從來不會帶他去柏家,隻能是有彆的意思。
【……劇情難道又變了?】
‘不知道,等他回來我再問問。’
岐玉走神發呆了很久,一隻手支著下頜,漂亮的睫毛在臉上投下扇形的陰影。餐廳的年輕傭人正在偷偷瞄他,從來沒見過這麼美貌的客人。
柏之清與傭人做了囑咐,起身走到他身旁,摸了一下他的頭發,溫聲說:“到那邊休息吧。”
岐玉以為他是帶自己去客房,七拐八拐地被領著進了一間非常大的臥室,有幾層的分隔,他換了鞋走進去,才發覺是柏之清的臥室。
“困了嗎?可以在這裡睡。”
柏之清問他。
【啊啊啊啊啊啊啊受不了了!他怎麼還邀請你一起睡覺!】
‘喂,這個語境不是上床的意思。’
【你怎麼知道不是!】
係統心想,他就是想和你睡覺,你看不出來嗎?
岐玉被吵得揉了揉耳朵,轉頭對男人說:“我不困,你這裡有什麼好玩的?”
柏之清流露了一點深思的神情,領著他又往室內走。
左邊還有一個房間,燈一開,室內很冷,四麵牆放著各種玻璃櫃,放著全是各種酒水。
柏之清……竟然是酒鬼?
岐玉有時候也喝酒,但不常喝,看得出來這位大概率不是隻偶爾嘗嘗。
“這麼說來,你酒量很好?”
“還可以。”
柏之清十分謙虛。
所以上次在酒屋讓他喝酒,他是真的在裝醉。
……真是的!
“我可以喝嗎?”
岐玉躍躍欲試。
伸向最近一瓶朗姆酒的右手被摁住了,柏之清阻止了他。
柏之清感歎:“你還是彆喝了,萬一你在這裡醉倒,我沒法和你大哥交代。你下次來,我們再喝酒吧?”
岐家沒有長輩,兄弟倆歲數差得很多,岐玉大概是被當做兒子養的。
“好吧,下次再說。”
岐玉隻得勉強把酒放下了。
柏之清帶他到到院子裡,拿了彈弓讓他打樹上的果子玩,自己在旁邊看著。果子石子劈裡啪啦掉了一地,路過的大膽斑鳩飛過來啄。
這時外頭有車列的動靜,岐玉眯著一隻眼睛,瞄準一顆很遠的紅果,他以為是哥哥回來了,頓時把彈弓一丟,轉頭去找人了。柏之清跟在他身後亦步亦趨,像個高大的貼身男傭:“不玩了?”
“等下再來。”
柏之清看出來他玩得很開心。
興致勃勃的美少年,嘴邊總是噙著勝利的笑意,他背上有傷還沒痊愈全,痛得抽氣但還是非要玩。
到了門廊,才被告知岐閃、柏叢都還沒回來,現在來的是另一位大人物——太子鄺泉。
岐玉疑惑:“怎麼是他?”
柏之清若有所思:“大概是路過……”又頓了下,問,“你回去打彈弓,我招待他就行了,就說你睡了。”
誒。
竟然還能這麼撒謊嗎?
岐玉轉念一想,被抓到也沒關係。
柏之清的鏡片底下是一片理所當然的微笑:“你不想見他,就不見。他不該強迫你,對嗎?如果是我的話……才不會讓你這麼為難。”
他頓了頓,又說:“鄺泉太不懂事了,好像不明白該以你為先,也是,他是太子,心裡裝著的是權力和天下,情情愛愛隻能靠後站。生在王室的人就是這種脾性,其實你該找一個溫柔貼心,能照顧你的。”
【…………】
係統已經無語了,這是什麼男小三綠茶發言啊!
岐玉:“?”
這話聽來奇奇怪怪,但岐玉念著打剛才那顆很大很礙眼的果子,也懶得多想,從小到大,他聽過類似的男性奇怪發言也有一籮筐了,不理會也不會怎麼樣。
“你去接待太子吧,我在這裡玩一玩。”
岐玉從柏之清手裡接過彈弓,又回去玩了。
“好,你慢慢玩,不著急。”
柏之清笑道。
但隻是過了五六分鐘,剛打了幾個果子,身後就傳來了腳步聲。
岐玉以為是柏之清,一轉頭,黑發黑眼,穿正裝的蒼白青年,目光落在他手上的彈弓。
“夢遊玩彈弓?”
冷冰冰的語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