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脾氣的預兆?……
鶴寒本是準備道彆回內閣的,但見狀停下來問道:“怎麼了?”
岐玉指了指窗外:“跟我出去一起散步。”
少年麵無表情地、很不情願的邀請,加上此時窗外紛飛的鵝毛大雪,顯得十分古怪。
像挖了一個他自己也不喜歡的陷阱,拉著彆人一起跳。
鶴寒見他走近,往後退了些,又說:“下雪了,還是彆出去。”
岐玉注意到了他在維持距離,心想這人很討厭皇帝吧?竟然這麼明顯。
岐玉立刻說:“不行,馬上跟我一起去。”
鶴寒看他一眼,拿了衣架上的羽絨服,披在岐玉身上,囑咐說:“出去記得多穿一點,你今天在花園,隻穿了一件大衣。”
室外是濃黛色的夜空,月亮朦朧不清,偶爾能見到大型飛船,宛如抹香鯨於深海般緩緩遊過,發出一些沉悶的聲響,那是騎士軍隊的飛船們。
飄散的雪點就像墜落的星星,四周都很安靜……除了狗叫。
岐玉拍了拍袖子上的雪花,至少一半的注意力都在雪和天空上,鶴寒與他閒聊詩詞歌賦和戰爭,他都是嗯嗯哦地敷衍搪塞。
【認真一點!】
他把在腳邊打架的兩隻狗趕開,轉過身問了一句:“鶴議長,你的信息素是什麼味道的?”
【……】
這也太直白了吧!
鶴寒轉頭看向他,目光凝在他臉上:“陛下怎麼問了這個?”
他剛打算和岐玉聊關於結婚的話題。
岐玉問了第二個問題:“你的信息素,香嗎?”
仔細一想,他也有點好奇。
岐玉不是AO,在ABO世界裡感知不到異世界的特征,想想有些可惜。
鶴寒思索道:“我的信息素氣味?是植物的味道。”
“植物?花香?”
“是樹葉汁液,你經常養花,應該聞到過。”
“樹木青澀的味道?”
“對。”
鶴寒剛說完,就見到他忽地靠近了些。
哪怕知道自己聞不到,少年還是貓似的好奇地湊近了,低頭時長發披散下來,濃墨之間見到他一點雪白的鼻尖,湊過來在他大衣上聞了聞。
“隻有一點雪茄和薄荷的氣味。”
他失望。
“Beta感知不到信息素,但也少了很多煩惱,比如Alpha有易感期。”
鶴寒的手碰到了他垂落的長發,頓了下,才挪開了手。
柔亮順滑的黑發,像是小動物光亮的皮毛。
但岐玉是Beta,永遠聞不到信息素。
——如果他是Omega,就能察覺得到,那些在他麵前眼神躲閃、無禮,仿佛很討厭他的年輕Alpha們,一靠近他就無法忍耐地散發出信息素的氣息……這是Alpha本能的對愛慕者的求偶反應。
“對了,關於結婚對象……你有想法可以和管家提。”
鶴寒繼續說。
按照皇室傳統,皇帝繼位的這一年都將迅速完婚,以防萬一。
岐玉想了想。
鶴寒現在看起來像是正常角色。
但他真的不是沉浸式玩家嗎?
岐玉知道這個角色的設定,很能忍耐,於是有些好奇對方的反應。
如果是玩家被皇帝說是備用的Alpha,一定很生氣吧?
“我的想法是要自己選妃,不要儀部給我介紹。”岐玉眨了眨眼,“鶴寒,你不會不高興吧?你隻是備選的Alpha。”
鶴寒看了他幾秒,忽然笑道:“陛下是想舉行公開選妃儀式?”
“嗯,所有的預備對象我都自己考察。”
“結婚對象的確是要仔細選擇……”鶴寒又沉默一會兒,問,“你是喜歡A還是O?或者Beta。”
岐玉繼續念著台詞:“AO我都很喜歡,我全都要。這件事以後再說,先做點彆的。”
鶴寒點頭,問:“做點什麼?”
岐玉的視線緩緩往下。
男人大衣袖口外裸露的一雙手背,不設防地擱置著,其中一隻放在他肩上,宛如砧板上一塊任人宰割的肉。
他心生疑惑。
就這麼摸上去嗎?還是拿了槍指著鶴寒腦袋再摸?
岐玉想了下,將手伸進羽絨服裡,打算把槍掏出來。
摸到金屬的刹那,身後傳來了一陣輕快的腳步聲。
“——岐玉,我還以為你已經去睡覺了?”
一道興致勃勃的嗓音。
藍發青年走在管家前邊,身材高挑,一身立領的黑大衣,撐著傘朝他燦爛一笑。
他手心攤開,裡邊是一塊琺琅耳夾,蝴蝶的形狀,混著點雪水,摸上去潮潮的。
岐玉撥拉了幾下,有些驚奇。
竟然真的找到了耳夾?
他自己都忘了掉在哪裡。
“用機器找到的。”
鶴昇適時地解答了疑惑。
他的呼吸不穩,喘著氣。
半濕發梢下,他明銳的眼睛來回瞄著琺琅和岐玉的臉,仿佛對耳夾失而複得的人其實是他。
鶴昇被岐玉這麼驚奇地看著,耳根有些熱,何況此時岐玉的手就放在他手心——摸著那塊浸了雪的首飾,來回地撥拉著,像是覺得有意思,也像是已經不想要了。
……很輕的、柔軟的觸感。
與此同時,鶴寒就站在一旁靜靜看著二人,自己弟弟討賞的神情,興致不高的岐玉。
他本是想繼續剛才的話題。
這時,岐玉抬眸說:“把你的手給我。”
少年澄澈的綠眼睛裡,並沒有多少情緒意味。
“你對機械臂感興趣?”
鶴寒低頭看著他,也順從地將自己的機械臂探過去。
他從前線退下來時,被稱為少了一隻手和肩膀的軍官。
鶴寒從沒有說過,他其實並不喜歡彆人對他的肢體做矚目和研究。
但他從第一次見麵開始,就對皇帝幾乎有求必應。
隻是一隻機械手臂。
——卻被擋開了。
“不是,給我右手。”
岐玉抬了抬下頜,瞄向他正常的右手。
不止是鶴寒,弟弟鶴昇也詫異地看向他的動作——岐玉低下頭,握住了鶴寒的手。
一個牽手的動作。
還捏了捏,摸了手背。
岐玉的另一隻手還搭在弟弟鶴昇手裡。
一左一右,兩兄弟。
一時間,雪地安靜極了,連狗都安靜了下來。
鶴昇一下子覺得非常微妙。
皇帝就好像在左擁右抱一對Alpha兄弟……
他知道自己大哥鶴寒有應激病,所以他一直和Omega們都保持距離,甚至戴手套減少接觸……就是為了防止克製失控把對方標記。
現在被岐玉這麼一摸,鶴昇都懷疑他會不會發病。
雖然岐玉是Beta,但他看起來和Omega沒什麼區彆。
而且……他突然去牽鶴寒的手?
鶴昇心想,為什麼不是我呢。
“不冷嗎?”
鶴寒問。
岐玉聽見他這樣問,還未回答,就感覺自己被男人的右手很輕易地帶到了身前。鶴寒的另一隻機械的手摟住了他的腰,下一刻就被抱著離開雪地,放在廊下的暖氣烤過的地方。
門敞著,暖氣都湧在這地方,很熱。
鶴寒抱著他坐下來。岐玉察覺這人似乎還沒有離開的意思,不論是機械還是人的那隻手,都有桎梏的狠勁。
“滾開。”
岐玉不耐煩地推了他一把。
從長羽絨服下擺漏出來的、一雙穿著短褲的細嫩雪白的腿,掙著踢到了不知道哪裡,被那隻冷冰冰的、機械金屬的男人左手握住了小腿。
白皙肉感的一圈皮膚,被勒出了紅痕。
鶴昇撩開簾子,一身風雪的氣味走到廊下,也坐到了二人身旁,剛拿了杯茶,一眼瞥見岐玉氣衝衝的怒容,說著難聽話,愣了一下,視線往下,原來他此時坐在鶴寒腿上……羽絨服下,一雙腿像是岸上的白魚掙動著,晃人眼睛。
岐玉冷聲問他:“你是想殺了我嗎?”
鶴寒低了頭,一時與他距離很近。
呼吸的熱意像是雪裡的灼浪,眼鏡鏈冷冰冰地劃過臉頰。
岐玉目不轉睛地盯著他,不吭聲,也沒有往後退,他靠近了些,反而是預備攻擊的姿態,綠寶石似的眼瞳一刻不眨。
男人不語,垂下眼撩開散在岐玉頰邊的黑發,手指碰到的地方很熱。
鶴寒對他說:“抱歉。”
他鬆了手,但險些被岐玉的拳頭打到臉。
……狼子野心的近臣,是早就打算謀殺我吧?
岐玉很不高興,他發了火歇不下來,這才瞥見鶴昇也在,想著乾脆把這弟弟摁到雪裡。
【很正常,他們壓根看不起你這個皇帝,覺得你礙事,再過一個月就會殺了你!】
岐玉一走近,就看見鶴昇連茶都不喝了,匆忙從坐墊上起了身,單跪在他腳邊,幫他扣上了羽絨服下擺的扣子。
“你乾什麼?”
“嗯……在這裡還是有點冷,羽絨得穿上,怎麼鞋子也瞪掉了……我幫你穿上好嗎?”鶴昇低著頭不敢看他,但雙手碰到衣服的時候,也碰到了他的腿……鶴昇頓時臉熱。
岐玉冷冷俯視著他一頭狼尾藍毛,也發現這個Alpha都不願直視自己。
倆兄弟都是一個模樣……
岐玉越想越不爽,走上前半步,把鶴昇踹到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