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多麼驚豔的一劍。
無論是修真界哪位劍修使出這樣的一劍,又怎麼會不想讓其他人知道?
敖雲觀察著這位人族修士,她怎麼沒有提起,就好像不是她使出的這驚天一劍,又好像是她連自己劍道大成都是渾不在意。
“亭亭鳳凰台,北對西康州。仙人今寂寞,鳳聲亦悠悠。”
孟渡看向天際浮雲,趁著醉意,抱著酒壇,擊築而歌。
“尊駕好雅興。”
敖雲拱手一揖,不管他心中的疑惑有多少,此時也敲起來,跟著唱道:“山峻路絕蹤,石林氣高浮。安得登天梯,為君上上頭。”
一曲唱罷,孟渡站起身,抱著酒壇,看向鳳凰台下連綿不絕的江水。
東風隨春歸,發我枝上花。
風吹動袍角,她伸出手,接過被風吹落枝頭,又卷過來的一朵無名山野之花。
她席地而坐,抱壇而飲,覺得把夢中的鬱悶全部排遣掉了。
一旁的敖雲已經被震懾住了,不管他心中的猜測是不是成真,反正這位人族大能是真的膽子夠大,行事也夠灑脫,千年仙釀都能這般毫不在意地抱著壇子牛飲。
他想了想,也舍棄了琉璃酒盞,直接端起裝了千年仙釀的壇子,小聲說道:“如果河伯知道了,一定心痛死。”
孟渡聽見了,她眨了下眼睛,道:“放心吧,何伯一定會覺得是我帶壞你,他之前就說我是牛嚼牡丹來著。”
“尊駕若是喜歡,我家府上還有三壇這樣的千年仙釀,不若我贈……”
“無功不受祿。”孟渡抬頭,打斷了敖雲未出之語,篤定地說道:“如此殷勤,必有所求。這是你說的賠罪之宴請,我才來的。”
至於其他的,孟渡可不準備答應。彆的不說,要讓她教武功怎麼辦?
“尊駕有所不知,我素來仰慕修行劍道者。”
孟渡半閉著眼睛,一手支頤,“如何不知?執劍之人,瀟灑恣意,行俠天下。”
她輕輕地笑了一下,誰心裡沒有一個劍客的夢想呢?想到闖蕩江湖,那些少年郎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劍客。
無論是一劍飛仙,還是吹的是血不是雪,這些話本裡的傳奇劍客都是仰慕者無數。至於揮舞著三板斧的勇士,想來隻能在唐朝話本中當個為王前驅的忠誠先鋒。
敖雲用期待的目光看向孟渡:“您既然明我心意,能否收我入門下?”
“不行。”
“尊駕為何不收我?”
孟渡抱著酒壇,大口飲酒,青袍廣袖在風中吹動。她笑了一聲,瞥他一眼,說道:“不收你,自然是我不會使劍。”
“不可能,尊駕分明習得了無上劍意。”
“哈哈哈哈哈,無上劍意?”
孟渡大笑起來,“你不過是看我下了一次山,怎麼就腦補了這許多事情來。你既然出身顯貴,乃王孫公子,還是另尋良師吧。”
敖雲向來桀驁,此時收斂了一身的脾氣,直接朝著孟渡下跪,行大禮:“我有淩雲誌,唯有尊駕能教我。不管您對我有何考驗,都請直言。隻求您給我一個機會。”
孟渡的目光看向江水,搖搖頭,怎麼說實話都沒人信?
她不去理會一旁說跪就跪的敖雲,這種王孫公子的做派她在話本裡看得多了。
出身顯貴,向來要什麼有什麼,被人拒絕之後,一定是充滿了難以置信。
以為一次下跪就可以來打動她?
那還真是自視甚高,把膝下的黃金看作是一切,隻要一跪,折了傲氣,那就是受了天大的屈辱與磨難,好比受了十八般的酷刑。
若是再掉幾滴淚,那絕對能抵得過他前麵所有的過錯,讓人心生同情與愛憐。
孟渡不去看他,與江水對飲,正當半醉時,敖雲終於又說話了。
“尊駕一定是覺得我實在難纏,畢竟,三界之大,總有願意收我為徒的,我何必如此為難尊駕。”
是啊,他身為北海龍族太子,若是父王砸重金,又去攀交情,去三垣宗旁聽也可。
可是,他想要學可以進入歸墟,又活著回來的本領。
渤海之東不知幾億萬裡,有大壑焉,實惟無底之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