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日,裴澤的一個義子和一名老將帶著遠行的隊伍來到了河口。
“喬叔,你看,這葉家軍還算能入眼。”看到河灘上操練的葉家軍,義子對老將道。
老將點頭,又歎息。
義子道:“怎麼歎氣。”
老將道:“聽說葉家這個女子十分年輕。”
言語中流露出了羨慕之意。
葉家軍雖看著比裴家軍差些,可人家的首領年輕。意味著人家內部權力經曆了平穩的交接,意味著未來無限。
老將是從劍南道跟出來的。
當年離開劍南道還在壯年,今年頭發都花白了。唯一的小郎君卻才九歲。
怎能不歎。
義子道:“嗐。”
但他心裡也有自己的情緒:“義父這事辦錯了。若是赫連,我們都服的,但這個趙景文……”
老將責備他:“他是大娘夫婿,小郎姐夫,你們幾個以後注意些。”
義子道:“好吧。”
老將也無奈:“大娘就認定他,大人也是沒辦法的。”
義子憋不住好奇問:“義母那麼美嗎,叫義父至今不能忘。”
因為愧對發妻,所以裴澤才對裴蓮幾乎百依百順,寬容程度,遠超了普通的父親對女兒。
老將道:“畢竟少年夫妻。老大人還在的時候,誰不讚一句神仙眷侶。可惜。”
義子道:“趙景文和這位葉大人也算是少年夫妻吧。”
老將道:“呸。”
老將問:“你們當時瞧見那位葉大人沒有?”
“沒呢。我們在正廳,她從書房直接走了。”義子道,“大家可扼腕了,都叫我這趟回去一定好好給他們說說葉大人長什麼模樣。”
他往老將那邊靠靠,放低聲音:“我們去門子上打聽了,瞧見的人都說,極美。”
“彆說了。”老將眺望,“那邊來人了,應該是來迎我們的。”
義子精神一振:“我得好好瞧瞧,回頭好跟他們仔細說……哎,哎?那女子?不是吧?彆告訴我就是她。”
然那女子一匹健馬跑在正中,英姿颯爽,容光耀人。旁的年輕將領的馬匹位置明顯以她為中心,為首領。
人的地位高低,看在眾人間的位置就知道了,騙不了人。
義子有點不能信。
“趙景文……是眼睛有問題?”他震驚道,“還是腦子有問題啊?”
想不通!想不通!
到底人老成精,素養高,罵人不用臟話。老將歎道:“跟大娘不正是天造地設一對。”
兩方相遇,下馬廝見。
葉碎金親自出迎,老將與義子也客氣恭敬。
介紹起來,老將名為喬槐喬茂生,義子喚作嚴笑嚴令之。
葉碎金道:“原來是喬將軍,嚴將軍。”
二人都執禮道:“不敢當,見過葉大人。”
葉碎金先前就琢磨著裴澤這趟入京上表會派誰,竟真跟她想的差不離,是這兩個老熟人。
這二人,都是一路跟著裴澤,忠心耿耿一直跟到了最後的人。
而後又跟著少主裴定西。
喬槐老將也在西征中馬革裹屍,一生未負裴家三代主公。
嚴笑倒是從西征中活著回來了,在新朝也有他的位子。
後來,大皇子被查出謀反證據,縊亡於幽禁之地。
趙景文誅滅了裴家餘孽嚴笑嚴令之。
葉碎金在中宮庭院裡,給大皇子和嚴笑都燒了些紙錢,憑吊過一番。
穀城整頓過,征辟了新的官員。
因人口少,葉碎金花錢雇傭了些遊俠兒,讓他們往四處散播消息,宣傳穀城安穩,吸引人來。
河口派了駐兵。待這陣子農忙過去,要修些工事。
其實地方上看的出來從前亦有過防守工事的,隻年久失修,坍塌敗壞了。
葉碎金要把河口好好整頓起來。
安排妥當,她帶著喬槐和嚴笑的隊伍往鄧州去。
一入穰縣境內,二人就覺察出不同。
熱鬨,就是一股子充滿人氣的熱鬨。
或者說,繁華。
穰縣當然沒法跟一些大城比,可作為一個小縣城,包括他轄下的村落、鎮子,都是能夠感受到建立在安定基礎上的溫飽之感。
彆看不起“溫飽”二字,須知這是多少人想要而不得的。
三郎在穰縣迎他們。
葉碎金問他:“三嫂和阿龜如何?”
三郎的眉間便有了笑意:“都康健。”
康健就好。
大家都要康康健健的。
他們去了南陽,葉八叔收到調令,從比陽趕過去,在南陽跟他們彙合。
這趟由葉八叔和葉三郎陪著去京城。
葉碎金還給皇帝準備了禮物,是個祥瑞。
一塊飲馬槽大的石頭,仔細看,竟能隱隱看到“天命所受,江山一統”八個大字。
字跡顏色略有異,比旁邊的石色略深,故而能隱隱看出來。
“啊這……”嚴笑伸出手去。
“咳!”三郎把他胳膊按下去,“看就行了,彆摸。”
怕掉色。
葉碎金笑得張狂。
“皇帝必喜歡的。”她道,“你們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