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看到了!是嶽字旗!補給來了!”
葉碎金哄住了皇帝, 安撫了關將軍,在唐州、鄧州、均州製造了自己還在的假象,悄悄率軍南下。
她如今對北邊來說是晉臣, 要在南邊做的事, 自然不能讓晉帝知道。
她與盧青簷約定, 在南邊化姓為“嶽”。
葉、嶽發音相近。以後,在這裡沒有葉碎金,隻有嶽六娘。
盧青簷踩著舢板下了船。
他雖然不是武人, 但也是年輕男子,尤其特意穿得乾練利落, 箭袖四叉袍子, 從衣著上與眾人拉近距離。
這些都是小節, 眾人的眼睛都直勾勾地盯著他帶來的船。
盧青簷快步上前走到葉碎金麵前,肅然行禮:“雖路上頗多困難曲折, 但……幸不辱命!”
隊伍中爆發出了歡呼聲。
所有的將領都鬆了口氣。
盧青簷一揮手,船工們一袋子一袋子地開始往岸上抬糧食。
十郎帶了一隊人直接衝上去了:“讓開吧!我們來!”
男人們餓得眼睛發綠, 見著糧食不要命了簡直。
各處都在埋鍋造飯。
三郎四郎則跟盧青簷說話, 問他路上遇到了什麼。
盧青簷講得繪聲繪色, 如何避開關卡, 如何賄賂軍官等等。大家都歎:“虧得你趕來了!”
之前因這個南方人細狗弱雞的,又生得太美,大家對他頗有些距離。
這一下子, 所有人看他都順眼極了。俱都在歎幸虧有他。
盧青簷含笑自謙。
轉目間,卻看到葉碎金在看著他。
她的眼睛像看不到底的深淵, 又寒又森。
盧青簷的心裡,忽然打了個突。
不會的,她不會識破的。
她怎可能識破呢。
世上的約定原就是這樣, 又沒有千裡傳音的仙術,路上遇到什麼、發生什麼,晚了、遲了,都是正常的。
盧青簷堅定地告訴自己,不會,她沒這個本事。
但葉碎金卻開口喚他:“玉庭,跟我來。”
見葉碎金轉身朝軍帳走去,盧青簷頓了頓。三郎還拍了拍他的背,似是說“去吧,去受賞吧”。
很明顯,葉家諸將跟他之間的距離被拉近了。他在饑餓中來投喂他們,他們對他生出了難以描述的好感。
這些東西很難係統地去總結,但盧青簷從小就知道怎麼操作便可以得到人心。
得了三郎的鼓勵,他整整衣襟,跟著進去了中軍大帳。
葉碎金站在幾案前,背對著帳口,扶著刀。
她在女子中屬於身形高挑的,背影特彆挺拔有力。
中軍大帳常有軍機密事,盧青簷進去,親兵便放下了簾子。
盧青簷走到葉碎金背後:“大人喚……”
話沒說完,隻覺得腦子一懵,眼前仿佛潑了水彩,耳邊仿佛響著鑼鼓罄鈸,又天旋地轉,想用手去扶什麼,摸到的竟是地上的氈子——
卻是葉碎金轉身就給了他臉上一肘子!
葉碎金冷冷地看著這個美人在地上爬。
他雖年輕力健,終究不是武人。葉碎金這一記肘擊,能讓他半天緩不過神來。
他摸索著,摸到個支撐,爬過去趴上去,睜開眼一看,原來是放物品的木箱。
盧青簷後領一緊,被葉碎金拎起來翻轉又扔到了地上。
木箱撞得他後背疼。
葉碎金壓上來,按住他的肩膀,匕首抵住了他細細的頸子,咬牙切齒:“盧玉庭,今天這事,再有下次,我宰了你!”
盧青簷急促呼吸。
他一生和許多女子都這麼貼近過,但不曾這麼疼過,也沒有被女人這樣卡住脖子過。
他深呼吸,道:“大人,死也要讓我死個明白,否則,屬下不服!”
不會的。
她怎可能發現。
葉碎金劈手給了他一記耳光。
她重生以來,還是頭一次這麼發怒。
盧青簷被扇得臉偏過去,嘴唇都咬破了,血流出來染紅了唇,豔麗似妖姬。
偏轉回頭,瞪著眼睛,直直地與葉碎金瞪視。
仿佛一頭冤屈,滿身傲骨。
仿佛他不曾做過。
人雖弱,氣場半分不弱。
演得真好。
葉碎金扼住他咽喉:“你以為你騙得了我?”
“你故意拖延了時間,你一定已經知道我到了此處,你是故意遲到的。你想讓我焦慮、絕望,然後再像救世主一樣地出現,是不是?”
“人在這種情況下,會自然而然地對這個人生出一種難以言喻的依賴和親密。自己或許不察,但在一些微妙的時刻,就是會左右人的判斷力和決策。”
“你想要的就是這個是不是?”
葉碎金收緊了手。
“上不了我的床榻,想進入我的心裡?”
盧青簷瞳孔微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