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過兵的人比普通護院強得多, 上戰場拚殺過的兵又比普通兵強得多, 單說偵察能力就不是薛母派那幾個家丁能比的。大夥出去調查,順帶叫家人搬進將軍府,一個下午就把事全辦完了,效率出奇地高。
晚上他們中領頭的就來向容萱稟報, “小姐, 兄弟們查得一清二楚,外麵兩個盯梢的人都是薛家的家丁, 另外還有四人在市井打探消息,似乎是想知道有誰在對付薛馳, 也是薛家家丁。”
他神色凝重地說:“薛家要對小姐不利, 小姐實難應對, 若小姐有可以求助的人,我親去送信,人在信在!”
容萱擺了下手,淡笑道:“還沒到那一步。”
容萱命安寧等人退至門外,雖門窗敞開, 但若他們小聲說話, 外麵也是聽不到的。容萱沉默了片刻,領頭人在這種靜默中漸漸感覺到來自上位者的威壓, 那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就像再次見到了威嚴的趙將軍一樣。
他單膝跪地抱拳道:“我老母病重、幼子垂危,全賴小姐救治才撿回性命, 從今以後我定對小姐忠心耿耿,舍命相護!”
容萱起身虛扶起他,說道:“我不像薛馳那麼能說會道,隻做對得起良心的事。趙家時代為將, 保家衛國,趙家女眷也世代行善,救助過無數人。我若隻想幫你們,送銀子送藥便是,如今我請你們回來,就是想用你們。隻是不知,你們會否因屈居人下覺得屈辱?又是否真心願意為我效力?”
“小姐,我們本就是普通百姓,哪來的屈辱?今日這些兄弟相信也是小姐篩選過的,個個重情重義,其他我不敢說,但我敢保證兄弟們決不會背叛小姐,一定是真心效力。”
“好。”容萱乾脆地道,“日後你便以‘趙一’代稱,統管趙家護院,私下還用你原本的名字,不簽契約,你們信得過我,我也信得過你們。”
趙一愣了下,他們都以為全家要簽下賣身契,不然將軍府憑什麼養著他們?人人都已經做好了準備,然而小姐竟說相信他們?能保住本名,不影響後代,趙一激動不已,當即也向容萱表忠心,“我等必定護小姐周全,請小姐安心。”
容萱點頭道:“我給你們的第一個任務一定要做好,明日清早你們便護送我去郊外的莊子上,我希望……半路有山匪伏擊,然後無驚無險將他們儘數送去見官,供出薛家對我不利之事。”
趙一心中一驚,這是要陷害薛家啊!他看向容萱,隻覺得容萱冷靜至極,全然不像一個閨閣女子,且這個任務更像是對他們的考驗。考驗能否辦成、考驗是否忠心。他和容萱對視居然有種喘不過氣的感覺,像被壓製住了一般。
趙一急忙低頭,心頭翻湧片刻,鄭重道:“小姐放心!”
他轉身大步離去,身影沒入夜色中。容萱思索了一下成功和失敗的應對方法,忽然對趙容萱說:【特殊時刻用特殊方法,我有把握在失敗後逃脫才敢如此,你日後最好不要效仿。】
趙容萱說:【生死關頭可用,我會斟酌。】她頓了頓又問,【你當真隻想讓他們看家護院?你若想用此法挑撥將士與薛馳的關係,怕是很難,薛馳的身份注定無法幫助這些人,否則會有養私兵之嫌,將士們不會因此對他反感的。】
容萱沒有回答,反問了她一個問題,【今日拜祭,你不肯現身,是覺得愧對列祖列宗嗎?
趙家世代保家衛國,最後大長公主幫薛劉氏害你、毀趙家聲譽,三皇子為了藏拙明知真相還順勢而為,帝後無一人為你說話。你說,趙家的列祖列宗會後悔效忠這樣的皇家嗎?】
趙容萱沒有半分動搖,【趙家人,精忠報國,絕無私心,俯仰無愧於天地,這是家訓!】
容萱又問:【當初定這個家訓的人,要保護的是這片土地、江山百姓,還是這個皇室?】
趙容萱愣住了,趙家報效的就是大梁國,她從來沒想過要把這些分開來看,她也不明白容萱這樣說是什麼意思,是對皇家不滿嗎?那又能怎麼樣呢?自古以來,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皇帝沒有護著她,就像沒有管那些受傷退下來的兵,一直如此,大家都習慣了。
可要是像容萱這樣想,覺得皇室不值得效忠,似乎心裡那顆不甘的種子就要破土而出,憑什麼趙家世代效忠,最後皇室竟是如此無情?
趙容萱沉默了,她的思緒很混亂,不知該說些什麼。
容萱也沒想過要她回答,容萱有她的所有記憶,發覺在封建社會土生土長的將門後人,真的可以把精忠報國放到第一位,為之無限度的犧牲自己。容萱沒想讓她覺得精忠報國不對,但想讓她放開思路,知道如今的皇室並不等同國家,國家是這萬裡江山和無數的百姓。
這一晚,容萱沒怎麼睡,找來所有武器,擺弄著研究如何將冷兵器發揮出最大的作用,有沒有什麼功法招式可以用上。
同時她讓趙管家、秦媽媽等心腹多加留意,看請來的那些兵到底是何反應。監視不到他們不要緊,但若他們給誰通風報信招來禍患,那大家也好及時逃走。
二十多個兵聽到趙一吩咐後,反應不一,有的擔心事情會敗露、有的不相信薛馳會那麼狠,當然也有一心聽令的,大家商討了兩刻鐘,最終達成一致,就算為了趙將軍、為了容萱幫他們的恩情,他們也要護住容萱。
於是趙一挑了幾個身手敏捷的,一起翻牆出去辦事,都沒讓家丁發現。畢竟是容萱精挑細選出來的人,沒有讓她失望。
趙一他們先去薛家偷了幾套家丁的衣服,拿了銀子,然後扮成薛家家丁去一處暗巷與人接頭,雇山匪偷襲容萱的馬車,隻要將容萱抓走三日便給一百兩銀子。
外人還不知道容萱請了好多舊兵回去,隻覺得隨便抓個姑娘關三天多簡單啊,一口應下,連夜安排去了。
趙一等人則是抓緊時間養精蓄銳,還安排了輪換巡邏,務必把將軍府守得妥妥當當。
第二天一大早,薛馳陪薛母用膳時商量著約容萱去泛舟,讓外人知道他們已經沒問題了,彆再說三道四,讓這件事趕快過去,容萱這邊就已經坐馬車出了城門了。
一共三輛馬車,容萱和丫鬟乘一輛,護衛們乘兩輛,三個馬夫也是護衛,於是山匪埋伏的時候就以為容萱防護不周,沒多想就帶人衝了出來。
誰知他們還沒靠近馬車,後麵兩輛馬車就冒出十幾個護衛,把他們團團圍住,快速擒拿。十個山匪被打得措手不及,失了先機,護衛們又最擅長殺招,最知道攻擊哪個地方讓人最痛,兩邊交鋒,山匪很快就落敗被捆成了粽子!
趙一命半數護衛送山匪去衙門,其餘人則繼續護送容萱去京郊莊子。
就在容萱到了莊子上查看農田時,那些山匪已經供出了薛家讓他們抓容萱之事。
這可不是小事,薛馳剛打了勝仗回來又與容萱訂了親,怎麼會讓山匪敗壞容萱的名聲?任何一個女子,被山匪抓去三日,還有臉活嗎?
薛馳剛換上新衣準備去將軍府,就被衙役請到了公堂上。他隻覺得荒謬,他再怎麼樣也不會用山匪啊,那不是打他的臉嗎?即便容萱真被山匪抓走,他為了表現大度也得說不介意啊,這種事對他有什麼好處?
可山匪一口咬定就是他家家丁乾的,即便挨板子也不肯改口,倒讓薛馳心裡不那麼確定了。該不會是他娘乾的吧?
事情沒有鐵證還需要調查,暫時隻能先將山匪收押。薛馳看到旁聽的趙家護衛,上前說道:“容萱嚇壞了吧?此事定是有人陷害我,我同你一起去將軍府見她。”
護衛冷淡道:“薛將軍留步,小姐不想被人打擾,去了莊子上散心,暫不見客,還望將軍見諒。”
薛馳一愣,不明白昨日看見他還很是熱情的兵,今日怎麼就對他像陌生人一樣,一夜之間就真成了趙家的護院了?再說容萱這是什麼意思?不想被誰打擾?經常上門的不就是他嗎?
他已經三番五次地道歉了,他娘還當著那麼多人的麵給容萱道歉,甚至送走了蘇倩芸,容萱還要怎麼樣?脾氣怎麼這麼大?
薛馳年紀輕輕一路升到將軍,當然也有自己的脾氣,如今看容萱這麼不給他麵子,他也很不痛快,當即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