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這樣的態度落在護衛眼中,恰好證實了他待容萱不好,眾護衛更加堅定了之前的選擇,立即趕往莊子。
很快這件事就傳開了,原本要郊遊、上香的各位小姐立刻取消行程,聽說容萱在莊子上,都以為容萱嚇壞了,紛紛寫信送禮派人送去安慰容萱。
容萱在田地裡擺弄菜葉,兩手都是土,秦媽媽拿了書信如獲至寶,急忙來找容萱,著急道:“小姐你快出來吧,看看其他小姐的信件禮物,喝點茶吃口點心。這麼大的太陽,哪能一直在田裡乾活呢?”
安寧也說:“是啊小姐,你臉上都弄臟了,鞋裡還進了泥,你、你快出來吧。”
容萱回頭對她們笑了下,“瞎操心,我喜歡這個,你們當我在玩好了,比琴棋書畫有意思。秦媽媽說一下都有哪些小姐來了信,我聽聽。”
秦媽媽無奈地歎氣,怎麼都想不通乾乾淨淨的小姐怎麼突然就喜歡當泥娃娃了。可她看容萱樂嗬嗬的,也不忍擾了小姐的興致,隻得一一念出來信人。
容萱手上不停地摘著菜,配好一筐就叫人提過去,一共有十二位小姐來信,她就摘了十二筐,拍拍手笑道:“等我寫了回信,就把這些當做回禮送去,記得一定要說是我親手種、親手摘的,弄的不多,給她們嘗嘗鮮。”
說罷容萱就準備去沐浴更衣,給她們寫回信。秦媽媽顧不上高興,跟在旁邊不解道:“小姐,你當初是看著好玩種了一些,但也沒多喜歡,為何要幾次提起花草蔬菜都是你親自種的?是想讓眾位小姐覺得禮輕情意重?這……她們未必會喜歡啊。”
容萱擺擺手,“喜不喜歡不重要,記住我擅長習武和種植就夠了,日後我自有用處。秦媽媽,把這個莊子的人手篩查一遍,全都換上心腹看管,其餘人調去彆的莊子上,再請幾位擅農事的老師傅和我一起種田。”
秦媽媽恨不得回去趕緊解決了薛家,萬分不明白容萱此舉是何意,但她發現小姐主意越來越大了,思來想去還是沒問,隻好好把容萱的吩咐安排了下去。
容萱很快就寫好了回信,不但請她們嘗嘗蔬菜,還說第一次種得不太好,這次在莊子上正好重新種一次,看看能不能改進,又邀請大家有時間可以過來玩,體驗一下田野農耕之樂。
趙容萱都可以想到,從來沒見過農耕的小姐們必然會很興奮,蠢蠢欲動地跑來莊子做客。她以為之前去過善堂大家就沒什麼機會聯係了,結果這才幾天就又要一起玩,未來可能還有更多理由能夠相聚,莫名就多了許多手帕交。
趙容萱默默反思,為什麼容萱輕易做到的事情她做不到,最後她發現她們之間最大的不同,是容萱懂得很多。雖然她不知道容萱要給人擅武和擅農的用意是什麼,但容萱必定是其中的佼佼者,還有謀算人心、一箭雙雕甚至三雕的本事都比她強很多。
這讓趙容萱下了個決定,想不通的事暫時先方下,她要學容萱在做的所有事,不管她認為有沒有用,都要學會,務農也要學!
蔬菜送到各位小姐手中,她們都親自看了看,其實好多人連菜最原本的樣子都沒見過,平日裡見的都是做好的端到桌上的菜而已,見到這一筐新鮮蔬菜,立馬感興趣地叫人送廚房做菜。
消息很快就傳到各家的當家主母耳中,然後知道了容萱喜歡種田的事。有感興趣的長輩,還會叫女兒或孫女過來一起品嘗。隻不過沒吃出什麼差彆來,大多都心理上覺得有些不一樣。
隨即她們就聊起了容萱遇險之事,大家從容萱的回信和回禮中知道她沒受什麼驚訝,因為之前和薛家的不愉快,讓她感覺勢單力孤,就請了數位父親舊部做護衛,把她保護得很好,她連山匪的麵都沒見到,還有心思種菜邀請大家去玩呢。
這和山匪招供的一樣,山匪都不知道車上有沒有趙家小姐,一點沒傷到容萱的名聲。而且容萱還說想在莊子上養些狗,描述的田園奶狗美得很,顯然沒怎麼害怕。
大家都覺得容萱不愧是將門之後,要是她們遇到這種事肯定要提心吊膽好多天。如今她們想著去體驗農耕、和小奶狗玩、吃些山菜野菜,便都磨著家裡派人送她們過去。
這時候去肯定要加派護衛,叮囑再叮囑,準備得比平時隆重些,所以回到家的官員們便也知道了事情的詳情,一時間隻覺得這個薛馳真是沒完沒了,打個勝仗還當自己是什麼人物了?疑心重的甚至懷疑這件事就是薛馳做的,怕是不想娶容萱又不想悔婚,被人說忘恩負義,乾脆毀掉容萱的名聲吧?
山匪抓走容萱再放掉,除了毀掉名聲還能乾什麼?誰沒事這樣針對她?要是彆人,過去二十年怎麼沒出這事?
所以這事要麼就是薛家做的,要麼就是那個蘇倩芸做的,明顯薛家比蘇倩芸更有嫌疑,隻是沒鐵證最後不能定罪罷了。
好幾位心善的夫人在同夫君閒聊的時候都忍不住唏噓,感歎容萱生活不易,趙家立下那麼多戰功,也沒積下福報,看這樣就算容萱嫁進薛家也不見得有好日子過啊。
官員們對朝政上有自己的想法,但夫人外交也是很重要的,他們有時聽夫人兒女的言談,也會對一些事改變看法,像如今他們就多少覺得鬨出這麼多事應該妥善處理一下,否則本該百姓為勝仗高興的時候,卻聽到的都是薛馳欺負趙家女的流言,這如何使得?趙家可是世代出良將,在百姓心中的地位碾壓薛家,若趙家女最後下場不好,百姓會不會覺得皇家做得也有不妥?
很多事上升了高度之後就有些嚴重了,再者也確實有人想壓一壓薛馳的氣焰,於是隔天上朝的時候,就有人參薛馳治家不嚴、私德不修,鬨得滿城風雨,嚴重敗壞百姓對朝廷官員的印象。
薛馳剛回京放了半個月的假,沒有上朝,連反駁都沒法反駁。朝堂上簡直一麵倒地要給他懲罰,嚴懲不至於,但必須要給他當頭一棒,讓他學會謹慎行事。
大梁朝經曆幾代傳承,到如今已經不算昌盛,皇帝這陣子正想啟用年輕人,便要用薛馳做個樣子,欲賞薛馳一爵位大肆嘉獎,以激勵年輕人熱血拚搏,為國效力。誰知薛馳不爭氣,回京才多久就鬨出不少事,還都是皇帝眼中雞毛蒜皮的後宅小事,這讓皇帝頓時不滿了。
他要是這時候嘉獎薛馳,那百姓還不得罵他有眼無珠?一個連後宅都管不好的人賞什麼爵位?
這直接破壞了皇帝的計劃,皇帝臉色十分難看,在朝堂上就下令命薛馳閉門思過一個月,又命另一位將軍去剿滅山匪。
下了朝,皇帝又叫皇後給容萱賞賜些東西,派人安撫一二。至於山匪背後的人,既然查不到鐵證,那剿滅了山匪就算給容萱的交代了。
薛馳回家再三問薛母做沒做這件事,薛母真覺得冤得很,氣得臉都紅了才讓薛馳相信她。可這就是更是人在家中坐,鍋從天上來了,和他都沒關係,怎麼處罰就落到他頭上了?
閉門思過的旨意直接下來,他連跟皇帝解釋的機會都沒有。而且這樣一來,什麼都不知道的百姓是不是更認定他有錯了?皇帝怎麼能在這時候罰他?
薛母收拾收拾就打算去找大長公主,還是大長公主先一步送了口信過來,叫他們稍安勿躁,透露出皇帝本想封爵嘉獎薛馳的事,她是皇帝一母同胞的親姐姐,同皇帝感情不錯,得以知曉此事,自然知道皇帝被破壞了計劃的惱怒。
皇帝不高興,肯定有人倒黴,想罰便罰了,還能考慮會不會影響薛馳的名聲嗎?所以薛馳不但不能解釋,還得老老實實讓皇帝消氣,否則一個不對,必定影響前途。
不知道封爵的事還好,知道好好的爵位泡湯了,薛馳和薛母彆提多難受了。薛父說了一句,“比起當年,我們薛家能有如今的地位,已經是祖墳冒青煙了,何不踏踏實實過日子?折騰來折騰去,得到什麼了?”
薛母道:“得到什麼?你如今吃的用的都是我折騰來的,要不是我這麼多年討好大長公主拚命折騰,要不是兒子血戰沙場拚命折騰,你能安然享受這樣的福氣?如今倒嫌我們折騰了?”
薛父皺眉道:“我的意思是做人要知足,要適可而止,之前如何折騰都沒害人吧?如今呢?既然借了趙家的勢,就把趙容萱娶回來好好待她,說不定爵位都得到了。可你們偏不,當初費心訂下的親事,如今又看不上了,莫非還想娶皇上的女兒不成?”
薛父隨口一說,卻見薛母沒說話,頓時驚地站了起來,“你——莫非你真這樣想的?”
薛母白他一眼,“有何不可?大長公主當初嫁的也不過是個四品官,當今這位當了皇上,格外關照大長公主,她的駙馬什麼都不用做就加官進爵,福蔭三代。我兒已是將軍,又有大長公主幫襯,娶到公主有何不可?我這都是為了你們薛家的後代著想,往後的子孫都不用像我兒這般拚命了。”
薛父隻覺得她真敢想,看看薛馳竟也一臉讚同,總之就是地位高了,覺得趙家女成了拖累了。可若真的得到了趙家和蘇家的財產,再封爵娶公主,福蔭三代,薛家就真正成為大梁朝的世家大族了。
薛父抵抗不了這樣的誘惑,背著手踱步半天,一甩袖走了。
薛母見狀嗤笑一聲,不屑至極。薛馳已經習慣了,低下頭什麼都沒說,正因為母親的作態,他才不喜歡強勢的女子,像容萱如今這強硬的樣子,他更是不喜。
不過如今首要的是如何挽回形象,之前打算破壞容萱清白的計劃也要再議,否則容萱再發生什麼,眾人第一個想到的便是山匪,想到薛家。一切還要從長計議,暫時便放過容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