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在做自己的分內之事,姓趙隻管趙家事,可薛馳明明姓薛,卻跑來叫我做這做那,指手畫腳,不知自己的身份。
也不知,若我父兄還在,他可敢如此欺我?”
最後一句話,容萱是抬起頭看著大長公主說的。
態度明顯得連最遲鈍的人都能聽出她的話外之音,若她如今不是孤女,大長公主可敢如此欺她?
人家趙家與薛家的事,大長公主是以什麼身份指手畫腳?
與容萱關係最好的小姐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屏住呼吸生怕大長公主下句話就要處置容萱。
可薛母怎麼能讓大長公主衝動後遭人非議?連忙抹了抹眼淚道:“容萱你這是在戳我的心啊,我們家如何疼你的,怎麼會欺負你?薛馳他是關心你啊,怕你被人誤導,做些不妥之事遭人議論,壞了名聲,可能他不會說話,脾氣急了些,可他也是想幫你教訓你身邊那些攛掇你的人,決不是對你動手,你誤會他了啊。”
隻有幾位夫人知道容萱和薛馳打起來了,其他人還是第一次聽說這件事,互相對了對視線,都覺得吃驚。因為什麼能讓一對未婚夫婦大打出手?而且還是容萱把薛馳打了?這姑娘也太厲害了些吧?
可她們一方說是薛馳先動手,一方說是容萱誤會又被人攛掇,她們都不知道該信誰了,隻是薛母這話怎麼聽著有點彆扭呢?
還沒等她們細想,就見容萱轉頭盯住了大長公主身邊一位婢女,似乎在思索什麼,整個花園都安靜了下來。
薛母說完話沒人接,哭也不是、不哭也不是,那位婢女更是很不自在,連大長公主都感覺受到了冒犯,一拍扶手道:“你在看什麼!”
容萱遲疑道:“我在想,剛剛這位姑娘對我很無禮,她跟隨大長公主多年,在外就代表了大長公主,怎能如此行事?之前我覺得她是公主府的人,又不姓趙,我管不著,不能多話。此時聽了薛夫人的話,我就想,我關心大長公主,實在擔心您被這姑娘誤導、壞了名聲,我是不是該教訓她一頓?
可……我在公主府教訓您的婢女真的可以嗎?大長公主彆誤會,我真的是關心您。”
她把薛母找的借口完全換了個方向,眾人一聽立刻知道剛才哪彆扭了。薛母那是什麼話啊,關心人就能指手畫腳了?她們都關心薛家去薛家指手畫腳行不行啊?還叫容萱有分寸,人家什麼時候沒分寸了?是薛家把將軍府當成自家了吧,還沒成親呢,吃相未免也太難看了!
還有大長公主這鴻門宴真是夠了,開頭就讓一個婢女去下容萱臉麵,對方好歹也是將軍後人,這場聚會真是讓人煩透了。偏偏礙於大長公主的身份,誰也不好表現出來,這樣的不痛快讓她們直接對大長公主生出了抵觸之心。
此人毫不講理,毫無皇家風範,真是能不來往就彆來往了!
大長公主火冒三丈,冷聲道:“牙尖嘴利,從前還真沒發現趙小姐如此潑辣。我倒要看看,你種田能種出個什麼來!”
容萱立刻道:“大長公主提醒了我,我之前隻以為做出什麼成果才能上報朝廷,如今想來,農事司也在為國為民地研究這些,我很應當把我的心得上報給他們,供他們參考,若有一日他們讓糧食增產,我也就心滿意足了。”
容萱一本正經,一副為國為民的樣子,顯得大長公主像小醜一般,再說什麼都不合適,大長公主第一次當著眾人的麵拂袖而去,明著顯露出對容萱的厭惡。
薛母正要追上去,容萱冷淡道:“薛夫人,我有一點不明,從前我與薛馳相處和諧,萬事順利,這才定了親。為何他征戰三年回來,總是有這麼多的誤會?我想不通,不如暫時就不要見麵了,免得再生出什麼誤會來,成了笑話。”
沒等薛母說話,她又對其他人笑了笑,道:“時辰不早,我還要出城趕回莊子,先走一步。”
有人對她笑了笑,有人不理會她,容萱都無所謂,禮數做到了揮手就帶人離開了公主府。她也沒和任何人寒暄,因為在這個時候,誰和她走得近都會惹惱大長公主。
同她關係好的幾位小姐到底年輕,一直擔心她沒辦法幫她說話已經有些內疚了,此時為了不得罪大長公主又不敢同她說話,心裡就更不是滋味了,也讓她們的情誼更深了些,暗暗發誓日後定要想辦法幫一幫容萱,不能讓人再這樣欺負她。
一場鴻門宴,可以說誰也沒收拾了容萱,反而把大長公主氣壞了,薛母那一哭也成了笑話,那句“誤會”和“關心你”更是讓整個薛家都成了笑柄。而所有人都記住了容萱是真的在研究種田,真的想做實事,也真的研究出了些東西,在農事上懂得非常多。
等大家散了,下頭打聽消息的人回來之後,她們更是震驚的發現容萱把薛馳打了不是因為薛馳讓她,而是薛馳沒打過容萱!
薛馳是將軍啊!是剛在戰場上廝殺三年回來的將軍!
容萱看起來一個弱女子,居然打得過薛馳?好些人想起之前有人見過容萱舞刀弄槍,紛紛詢問,意外的得知容萱武藝超群,從小就是帶著上戰場的期盼在練武。
“武藝超群”本是眾小姐不懂武藝,誇張的說法。但在她打敗薛馳之後,“武藝超群”四個字就鐵板釘釘了。
所有人對趙家容萱又有了新的認識,有人接受不了,覺得女子就該淑女,不喜歡她這樣出風頭太強硬,可更多的人是同情她沒了長輩,再不強勢些還不受儘委屈?堂堂將門之女,趙家世代立下那麼多戰功,她憑什麼受委屈?
將軍寧可戰死也絕不屈膝,趙家女也一樣,這是趙家獨有的風骨,大家佩服!
同時大家對薛馳打勝仗這一點完全沒了敬佩之心,甚至因為他這般年輕開始懷疑,他是不是搶了彆人的功勞?否則他連一個從來沒去過戰場的女子都打不過,是怎麼征戰沙場打勝仗的?
還是說,換誰去打都能打贏,隻不過是時間早晚的問題?於是薛馳打三年才打贏的事又被提了出來,幾位官員都與皇上說,懷疑薛馳辦事不利,拖延了三年才打贏,若當時換成彆人,說不定一年就贏了,此事當查。
沒證據是沒證據,但邊疆那麼遠,誰知道有沒有私下裡的陰暗交易?皇上直接就派了人去查,雖然沒再讓薛馳閉門思過,但從此薛馳是徹底被換上厭棄了。
趙家上下得知這個消息都高興得很,尤其是趙一他們,這兩日心裡很不舒服,聽到好消息才感覺好些。
趙二和趙三就是給容萱負責“明麵”和“暗地裡”事務的人,他們找趙一喝酒,感慨地說:“之前還覺得小姐過分小心了,如今才知小姐是未雨綢繆,有大智慧的人。那日在公主府,我真沒想到,大長公主會說對朝廷無益處便要添麻煩,皇室竟然一點都不在乎小姐的效忠之心。那我們呢?
我們一心效忠,在戰場上將生死置之度外,就因為受了傷退下來,就變成朝廷的麻煩了?否則為了這麼多年朝廷都對我們不管不問?說什麼國庫空虛發不了撫恤金,皇上、公主整日享受,可沒見他們少浪費一點。”
趙一喝道:“慎言!你再如此說話,便不要為小姐做事了。”
趙二喝了杯酒,“我知道隻有我們三個才說,行,日後不說了。跟著小姐和在兵營裡不一樣,能多謹慎就多謹慎,我記住了!”
趙三寡言少語,是專門負責“暗地裡”那些事的,說道:“頭兒,不管小姐要做什麼,我一定把該做的事做到滴水不漏。”
三人碰了下杯,沉默著表達了對容萱的效忠之心。就像當初他們效忠趙將軍一樣,如今他們是真正願意跟著容萱走到底,無懼無悔。
蘇倩芸聽說了公主府的事,知道容萱連未來婆婆和大長公主的麵子都不給,而這樁婚約竟然還沒解除,頓時又驚又怕,隻覺得落到容萱手中她怕是要沒命了,決不能和容萱處於同一後宅之中。
於是在她的催促下,劉家正式設宴,認了蘇倩芸做女兒。薛母到劉家赴宴時還對劉夫人不滿,覺得薛家事多,兄嫂還要添亂。卻不知,劉家私下已經派了人去邊疆,打算討要蘇家的財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