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治不好說太後什麼,轉頭對守門的斥道,“母後如何了?怎麼會還未起身?莫非身子不舒服?叫了太醫沒有?你們這些人是怎麼伺候的?德妃在這站了這麼久,你們都看不見?不知道帶她去花廳暖暖嗎?”
太後已經知道皇帝來了,派身邊的嬤嬤出來迎接,嬤嬤一聽到他這話就笑道:“皇上息怒,下頭的人不懂事,回頭老奴收拾他們。太後娘娘已經準備用膳了,正叫老奴出來請德妃娘娘和聶婕妤進去呢。”
殷治冷哼一聲,直接牽著容萱的手往裡走。詩詩慢半拍地跟上,動作很是僵硬,宮人急忙上前扶住她。她抬眼看向前麵一對璧人,剛剛那些胡思亂想又浮現出來。容萱說自己得了實質的好處,似乎真的得了,她呢?她實質的好處都要在未來體現,她真的能等到那一日嗎?她能不能有更多一點的保障呢?
再怎麼相信殷治愛的是她,眼睜睜看著殷治在旁邊對彆的女人噓寒問暖,看都沒看她一眼,還是會心裡泛酸啊。
他們一行人進了膳廳,自有人來服侍她們坐下,皇後和賢妃對能見到皇上都感覺很高興,但想到皇上是因為容萱而來,又都心中嫉恨,心緒很是複雜。
太後就是純粹的不滿了,對殷治也沒好臉色,“該上朝的時辰,皇兒來這裡做什麼?怕哀家欺負了德妃不成?不過是下頭的人不懂事,也用皇兒親自出馬?哀家看德妃這身子也沒那麼弱。”
一切推給下人,誰都明白是怎麼回事,但也誰都不會追究不會跟太後較真,太後就是這麼明目張膽地讓容萱知道她不喜歡她,還必須得受著,有皇帝來也沒用。
誰知容萱根本沒接這話,反而一臉驚詫地看向皇後和賢妃,“兩位姐姐沒同太後娘娘說我們等在殿外嗎?”
兩人瞬間看了一眼殷治,暗道不好,就聽容萱又說:“賢妃姐姐,放才你怕我著涼還把自己的暖爐給了我,關心了我好一會兒呢。我知道你好心,還特地拜托你向太後娘娘求個情,你沒提嗎?”
所有人都看向賢妃,賢妃暗吸口氣道:“方才服侍太後娘娘,還沒來得及提起,皇上就來了。還是皇上疼德妃妹妹,下次姐姐一定把妹妹的事放前麵,免得皇上怪罪。”
她開了個玩笑為自己解圍,模糊了沒幫忙求情的時間,還在太後麵前內涵容萱恃寵生嬌,找皇上當救兵。
皇上果然沒有怪她的意思,而太後的臉色也更沉了,聲音嚴厲起來,“德妃你這是什麼意思,還讓賢妃求情?求什麼情?是覺得哀家故意苛待你了不成?”
容萱忙解釋道:“太後娘娘誤會了,臣妾是為詩詩求情。詩詩懷著小王爺,哪裡能那麼辛苦?臣妾之前隻想著讓她來給太後娘娘請安,沾沾太後娘娘的福氣,沒想到這寧安宮的宮人就讓我們站在外頭,臣妾這才請賢妃姐姐求個情,想讓詩詩先進來,或直接回去暖暖。賢妃姐姐,是吧?”
賢妃點了下頭,笑道:“太後娘娘,都怪臣妾沒想周全,您彆惱,說起來還是下頭的人不會做事,回頭叫人好生教教也就是了。時候不早了,不如用膳吧,您不餓,咱們的小王爺也餓了。”
她可不想讓話題再圍繞她為什麼不求請這件事上了,又玩笑了一句,將心裡的酸味兒隱藏在其中,算是打了個圓場。
可她沒想到詩詩極力降低存在感,被容萱和她這麼一說,大家的注意力全集中到詩詩身上了。
詩詩的臉色確實有些白,殷治忍不住擔心,手在膝蓋上握了握拳,冷淡道:“可有不適?叫人送回去歇著吧。”
詩詩正想順勢離開,容萱就關切道:“詩詩你的臉色怎麼這麼差?來的時候還紅潤得很呢,皇上,不如請禦醫來給詩詩看看。”
皇後開口道:“好了德妃,知道你關心她,但也不能隨意動用禦醫,且皇上還要上朝,我等作為後宮中人,很不該這時候還讓皇上操心。皇上,聶婕妤的事臣妾來安排,不如您先去上朝吧。”
容萱也跟著附和,“皇上快去上朝,我會照顧詩詩的。”說完又對皇後道,“姐姐有所不知,詩詩前後兩胎一向都是禦醫看顧的,禦醫更清楚她的情況,我叫人送她回去叫禦醫看看吧,這樣放心些。”
太後隻覺得容萱就是故意的,又是小王爺又是禦醫的,不就是彰顯皇帝對她到底有多寵愛嗎?剛剛才叫她在外麵站一會兒,這就迫不及待要來個下馬威了,誰給她的膽量?就算她再受寵,也打不過太後去!
太後不喜地道:“皇帝,這裡不用你操心,彆耽擱朝堂大事。就叫禦醫到這來給聶婕妤診脈,哀家也親自看看聶婕妤凍壞了沒有。”
太後明擺著不高興,殷治也不想為了這種事再鬨出不愉快,反正詩詩都已經在廳內了,看起來似乎也沒什麼大礙,隻要禦醫來看過就行了,他乾脆起身告辭。
他心裡很不喜歡詩詩出現在人前的感覺,因為他還沒有足夠的實力護詩詩和孩子周全,可剛剛也不容許他再說什麼,隻能以後小心些了。
太後幾人誰都沒心情吃早膳,倒是容萱連著嘗了好幾樣,胃口很不錯的樣子。
賢妃笑著道:“德妃妹妹身子好很多了吧?剛還聽妹妹咳嗽,這會兒見妹妹胃口大開,我就放心了。”
眾人都在想,剛才有皇上在,容萱就是故意咳嗽給皇上聽的吧。這會兒皇上走了,她吃得這麼開胃,昨日裡還借口不適沒來請安,把皇上勾到她那去了,真真是個狐狸精。
容萱擦擦嘴角,笑說:“不怕賢妃姐姐笑話,我都好久沒吃出香味兒來了,不是菜色不好,而是那苦汁子敗胃口。昨日禦醫來看完,又說那一套,我都聽煩了,乾脆沒喝他的藥,反而有胃口了,這不就趁著胃口好多吃幾口嗎?”
皇後不是滋味地道:“禦醫說的話你還是要聽,免得斷了藥病倒了,又讓皇上擔心。”
容萱不在意地說:“病倒了再說,姐姐看我今日精神得很,照我看既然喝藥沒用,還不如斷了藥,多走走多笑笑來得有用。”
“你知道就好。”太後冷哼一聲,“連禦醫都說你多思多慮,叫你心寬,你若真能心寬一些,才能徹底擺脫病根,也能少叫皇帝操心些。”
容萱忙解釋道:“太後娘娘放心,皇上心疼臣妾,臣妾隻有更心疼他的份,哪舍得讓他操心呢?”
這話聽得在座幾人都牙酸,緊接著又聽容萱說:“所以啊往常臣妾都是悄悄叫太醫抓點藥,隨便看看,不輕易勞煩禦醫不讓皇上知道。隻是……”
容萱看向詩詩,微笑道:“詩詩腹中的胎兒極得皇上看重,先是太子,後是小王爺,皇上將他們交給臣妾看顧,臣妾自然要重視起來,就大膽請示了皇上,讓禦醫多顧著點。除此之外,臣妾真是不麻煩皇上的,就是給詩詩孕中做的衣裳也都是從臣妾這裡拿的,沒讓皇上操心半分。
許是和太後娘娘這裡一樣,下頭有人不懂事,一有點什麼就尋了皇上。方才皇上出現時,臣妾真是嚇了一跳呢。”
皇後她們先是反感皇上對容萱這麼重視,連借腹生子這種卑賤血脈都能做太子、王爺,緊接著就忍不住將視線落在了詩詩身上,這才第一次發覺,這個聶家的侍女姿色還真是不錯,一臉溫婉怯懦的樣子,讓人見了就很有保護欲。而詩詩身上穿的戴的,全都是極好的,比之她們也不差,但又在規矩上不算錯,沒有用高階宮妃才能用的東西。
這麼看,容萱對這個侍女是真好啊。皇後想到的是能否挑撥她們主仆的關係,讓她們窩裡反,狗咬狗。賢妃則是看著詩詩的肚子越看越惱火,畢竟以前她兒子是宮中唯一的皇子,是最有機會做太子的人,橫空冒出個詩詩來,孩子一出生就因為容萱封了太子,這第二胎竟然還在肚子裡就成了王爺,一個下人生的東西,憑什麼比她的兒子還高貴?
她們的視線讓詩詩十分緊張,她也說不出為什麼,就是感覺一直擋在身前的盾牌沒有了,一下子暴露在危險之中,渾身都不舒服,這也讓她看起來更不好了。
禦醫趕到,仔細為詩詩檢查過後,說她有些著涼了,回去要好生調養,多喝熱湯,注意保暖,萬萬不能再凍著或累著,不然對母體和胎兒都不好。至於藥物能不用就不用了。
禦醫是為詩詩和胎兒好,他知道皇上在意誰,自然要把人照顧好,說得也也更嚴重些。
但在這個時刻,大家聽了禦醫的話,再看詩詩蒼白的臉色和明顯不舒服的樣子,瞬間覺得一切都是容萱安排好的。容萱就是知道太後要刁難她,所以故意把詩詩推出來鬨事,弄個孕婦在這裡著涼,再讓皇帝看見,正好顯出太後的“壞”!
太後心裡猛地躥出一股怒火,對著容萱就是一頓訓斥,“這麼冷的天,你帶她過來做什麼?折騰這麼久,害所有人都跟著提心吊膽,你還說要照顧好他們母子,你就是這麼照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