鈴蘭第一反應就想看向容萱,再把容萱拉下水。這時額頭沾血的綠蘿突然撲過去打了她好幾個耳光,怒斥道:“狼心狗肺的東西,我們娘娘對你那麼好,你居然栽贓她,害她被人誤會那麼久,你該死!該死!”
馬上有人將綠蘿拉開,紫蘇上前護住綠蘿,將綠蘿帶了出去。
這幾耳光打醒了鈴蘭,她沒有抬頭。她知道,再攀扯容萱,容萱一定會逼著所有人徹查,皇上也擺明了不想對容萱如何,她們今日這步棋根本就是錯得離譜,小看了皇上對聶家的顧忌,如今她隻能終結此事,洗清詩詩身上的嫌疑,才能保住詩詩,也給家裡人掙出最後一份富貴。
臨到頭時,鈴蘭做了最聰明的選擇,她哭著訴說曾經皇後如何處罰過她,她對皇後懷恨在心,以及她對聶詩詩扶搖直上有多嫉妒,她把一切歸結為自己心胸狹隘的結果,略去如何拿到藥物這些細節,清楚地交代了當年如何下藥致使皇後落胎,還有如何害詩詩落胎、如何栽贓陷害詩詩。
至於總是牽扯容萱,是因為她知道容萱是皇上最寵愛的人,涉及到容萱的事皇上一定會重視。如今她後悔莫及,覺得自己罪該萬死,她愧對所有人。
鈴蘭語句清楚地說完這些話,狠狠磕了幾個頭猛地衝出去,撞柱而死!
最後的求饒是表示她悔過,希望這樣皇上就有理由不誅她九族。強調容萱是皇上最寵愛的人,是幫皇上挽回今日的失誤,希望皇上能顧念一二,給她家人一筆補償。背上所有罪名,為詩詩掃清一切,更是希望詩詩能心軟一些,保她家人富貴平安。那她的死,也算值得了。
詩詩軟倒在地,看著斷了氣的鈴蘭淚流滿麵,她很傷心,但同時也鬆了口氣。結束了,她沒事了,這一關,她過了……
皇後氣得發抖,她都還沒來得及為皇兒報仇,那該死的鈴蘭就自儘了!這怎麼可以?她怎麼可以讓凶手死得這麼容易?她直接跪到殷治麵前,堅決道:“求皇上將此人交由臣妾處理。”
殷治沒想到皇後又出來鬨,態度還如此堅決,顯然不虐待鈴蘭的屍體不罷休的樣子。他不想同皇後爭執,不想再節外生枝,掃了眼鈴蘭的屍體,冷哼一聲算同意了。
殷錦安挑挑眉,覺得熱鬨看完了,沒戲看了,無意間轉頭正好瞧見容萱的嘴角微翹,笑了一下。他不懂容萱看什麼覺得好笑,隻覺得真有意思,皇後那麼生氣,容萱作為受害人之一,背了那麼久的鍋,一點氣憤都沒有嗎?這個德妃好像神神秘秘的。
事情到這好像已經結束了,偏偏出宮尋李禦醫的人把人帶回來了,還稱李禦醫的家人已經全部離京,他們趕到的時候,李禦醫也逃到城門口了!
這一看就是李禦醫有問題,眾人立刻想到鈴蘭那藥可能就是從李禦醫處得到的。可李禦醫為皇上效命,如何能與一個宮女勾結到一塊?這裡麵透著蹊蹺。
李禦醫剛被帶上來,總管太監就先聲奪人,質問李禦醫是否與鈴蘭勾結做害人之事。言下之意就是讓李禦醫順著他的話說,按總管太監的猜測,今日落胎之事肯定與詩詩有關,皇上相信詩詩,他一個太監卻覺得詩詩野心頗大,賊喊捉賊的可能性更大,不想讓李禦醫再說出什麼,直接暗示李禦醫認罪。
李禦醫也是皇上的人,總管太監認為他應該和鈴蘭一樣識時務的,畢竟這關係到一家老小的平安啊。
誰知李禦醫本是認罪之態,聽他說完卻震驚道:“什麼?害皇後?巫蠱娃娃?臣不知,臣萬萬不敢做這種事,臣對天發誓,絕沒與鈴蘭勾結過!”
不是和鈴蘭勾結?那他逃什麼?這又是怎麼回事?
詩詩剛放下去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緊盯著李禦醫威脅他不許再說下去。殷治和總管太監也暗叫不妙,鈴蘭沒有變節,李禦醫才是變節之人,可此時已經沒辦法封住李禦醫的口了。
李禦醫涕淚橫流,伏地請罪,“臣為聶昭儀保胎儘職儘責,日日勸聶昭儀放寬胸懷,不可多思多慮,可聶昭儀不以為然,小王爺胎相日漸不好,數日前已胎死腹中。”
這話如一道驚雷炸響,不但震到了在場眾人,而已震到了殷治。他簡直不敢想,數日前他的孩子就已經胎死腹中,那今日這一切豈不就是詩詩所為?他給詩詩找了無數借口,到頭來他自己才是笑話!
隻聽李禦醫痛哭道:“臣該死,聶昭儀以臣全家性命脅迫,命臣對此事保密,配製落胎藥給她。臣萬萬不敢配藥,但臣也不敢以全家性命冒險,泄露此事,隻得稱病在家,悄悄安排全家人離京。臣知情不報,罪該萬死!”
“這麼說,聶昭儀落胎的藥不是你配的?”容萱淡淡開口。
李禦醫忙道:“娘娘明鑒,臣萬死也不敢配這種藥啊!臣來請罪,是因臣知情不報,且臣猜到聶昭儀想要栽贓陷害德妃娘娘,以為出了大事,一心請罪,萬萬沒想到是這等大事,臣對天發誓,臣絕對沒有參與其中,臣除了隱瞞聶昭儀胎死腹中之事,沒再做過任何事,求皇上明察!”
“你胡說!”詩詩瞪大了眼,不敢相信李禦醫就這麼推掉一切,還把她拖下了水。她明明沒事了,鈴蘭幫她洗脫嫌疑了啊,李禦醫一句“胎死腹中”直接將一切推翻,讓她再也洗不清了。
李禦醫被質疑,直接找其他太醫求證。那時候詩詩的胎不穩,眾太醫都是給她看過診的,雖說胎死腹中的時候沒有看,但在那之前,他們確實知道詩詩胎象不穩,憂思成疾,這都和李禦醫的說法對得上。
再審麗雲宮的宮人時,皇後已經想通之前一直沒想明白的關鍵,那就是鈴蘭一個小小的宮女不可能做事那麼周密,一個人害她,害聶詩詩、害容萱。且鈴蘭明明對聶詩詩忠心耿耿,至少皇後知道今日是聶詩詩要害容萱,鈴蘭卻一力承擔,顯然是替聶詩詩頂罪,鈴蘭根本不可能因為嫉妒去害聶詩詩,所以當初害她落胎之人,說不定就是聶詩詩!
這件事已經是皇後的執念了,寧可錯殺絕不放過,所以她叫人給安排在麗雲宮的人透了口信。那釘子再被提審時便說出曾懷疑小王爺出事了,說出好幾件蹊蹺之事。
這些事當然是她編的,但有了胎死腹中的前提,什麼煎藥、換洗、沒有胎動、不緊張孩子了之類的細節就全成了鐵證。
皇後怒聲道:“鐵證如山,聶氏你還有什麼好說?”
詩詩隻對著殷治哀求,“妾身沒有,妾身真的沒有……”
殷治到現在都難以接受,他喜歡的這個女人,竟然已經會用這種手段,連他都瞞著,還不顧他的大業,在這種場合鬨這麼大的事。這個女人想過會壞他大計嗎?當時他推開容萱衝過去抱住詩詩的時候,詩詩沒有半點心虛,她到底把他當什麼?一個扶搖直上的工具嗎?
詩詩胎死腹中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且她自己知情。那麼她之前的一切都是偽裝,再想她說什麼撞到綠蘿抹了菜汁之類的,根本就是她故意想栽贓給德妃,隻不過最後害的是她自己。
不管今日是德妃洞悉先機,計高一籌,還是皇後要報仇摻了一腳,亦或是有什麼其他原因,詩詩假裝落胎妄圖陷害德妃的罪名都跑不掉了!而本來詩詩胎象不好,落胎是沒有罪責的,但因她憂思過慮,不遵醫囑,又在胎死腹中後惡意隱瞞,就要加上個保胎不利的罪責了,罪上加罪!
太後看出皇後想讓詩詩死,容萱也想讓詩詩死,殷治此時不願開口但沒開口就是對詩詩還有一絲情誼。她同殷治的母子情日漸疏遠,這時候她便起身上前,決定借此機會同殷治修複關係,替殷治保下詩詩的性命。
太後道:“昭儀聶氏罪無可赦,但因誕育太子有功,免其死罪,即日起打入冷宮,帶走!”
她一揮手,她身邊兩個嬤嬤立即去拉詩詩。詩詩沒敢掙紮,因為不死已經是最大的幸事了。太後開口,皇後不好反駁,於是不少人的視線都落在容萱身上,意外的是,容萱居然沒阻攔,似乎並沒有想弄死詩詩的意思,讓大家都看不懂了。
詩詩被帶走,落胎的罪是她的,巫蠱娃娃和書信的罪算在鈴蘭頭上,沒人想再追查,李禦醫在殷治震怒下被貶為平民,發配邊疆,算是每個人都得到了應有的懲罰,真的結束了。
賢妃衣袖裡緊攥的手緩緩鬆開,恢複了淡定的表情。王修儀終於能正常呼吸,臉色也恢複了些。
所有人都鬆了口氣,殷治額角劇痛,卻覺得此時是安撫聶家的最好時機,他上前牽起容萱,愧疚道:“今日是我誤會你,讓你受委屈了。不過你方才那些話不可再提,不可再質疑朕之心意。來人,擬旨,即日起,封德妃為德貴妃,與皇後共襄六宮之事!” 皇後和賢妃的臉色一下就變了,容萱做妃子就那麼囂張,做了貴妃還得一半宮權,豈不是要無法無天?
但殷治擺明了是要補償容萱,給聶家一個交代,她們此刻根本沒辦法反對。
容萱微笑著謝恩,聶久安也立刻帶著聶家人謝恩,恢複了往日的恭謹。
殷治鬆口氣,對容萱歎息道:“不早了,我送你回去歇息吧。”
熟料容萱突然道:“還有一事,趁如今宗室皇族都在,諸位大臣都在,乾脆一並解決了吧。帶上來。”
她話音剛落,福德與福順便帶了太子上來,眾人看過去,發現太子被堵住嘴、捆住手,竟一直就在偏廳門後!
那……方才聶詩詩被揭穿真麵目那一幕,豈不是被太子看了個正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