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說……撞柱那個鈴蘭?”皇後看向嬤嬤,“她如何了?”
嬤嬤笑說:“舅老爺的人傳信來,說她醒了!真是沒想到,這人留了一口氣沒死,還真讓郎中給救活了。不過人剛醒身子還弱,舅老爺剛剛審問片刻,人就暈過去了,什麼都沒問出來。舅老爺的意思是先養好了再嚴刑逼供,叫娘娘放心,他一定問出來。”
皇後點點頭,又搖頭歎了口氣,“問不問有什麼?本宮當初發現她沒死,也隻是想問清楚害本宮孩兒之人,到底是她還是聶詩詩。可如今聶詩詩在冷宮被折磨得不成人樣,生不如死,有什麼仇都報了,問不問又有什麼區彆?”
嬤嬤說:“當然要問。如今娘娘越瞧二皇子越難受,不就是因著此事?若那鈴蘭招供,此事真與那聶詩詩無關,娘娘也能放下芥蒂,同二皇子親近一些。雖說娘娘不願當他是親生的,但有一子孝敬總要養熟了才好啊。”
嬤嬤語重心長全是為皇後著想,她已經想好了,等那邊問出來,就算真是聶詩詩主使,她也要把這件事瞞下來,免得皇後娘娘徹底不接受二皇子,把好端端一個兒子推走了,以後就再也沒機會收養皇子了啊。
皇後隻覺得被容萱壓得太過,對其他事都提不起勁。要不是察覺殷治縱容著容萱有些不對勁,她早就下手對付容萱了。但如今聶家人在邊疆征戰,一切都透著股不同尋常的氣息,她娘家式微,還是不要摻和得好。隻是這樣的日子真難熬啊。
邊疆確實戰事激烈,聶峰一到邊疆就衝鋒陷陣,他是聶久安一手教導,很快就嶄露頭角,贏得士兵認同。殷治的人蠢蠢欲動,想找機會讓聶峰出錯,隻要聶峰怠誤軍機造成重大損傷,就能判聶峰一個重罪。到時他再力挽狂瀾,可以極大限度地搶奪軍中權力,就算那些跟過聶久安的老部下也沒法做什麼。
但讓人沒想到的是,聶峰比他們想象中謹慎得多,也厲害得多,且聶峰身邊的軍師、護衛個個都是好手,外人根本無法突破防線對聶峰做什麼,而聶峰每次收到消息都會召集大家一起商量,仔細分析,根本沒什麼出錯的機會。
在聶峰打了兩場勝仗之後,有人著急了,找了個機會出手,結果聶峰早有預料,帶人抓了個正著,直接將殷治的人定為細作,嚴刑逼供。
聶峰來之前就做了萬全的準備,身邊的人都是聶久安跟前最得用的人。此次嚴刑逼供也極其留心,不讓人有自儘的機會,結果自然是在極刑之下問出了真相。
兩位老將聽聞是皇上派人來算計聶峰,不可置信地再次逼問,可得出的答案還是一樣。他們常年鎮守邊關,那皇帝膽子不行,總是駁回聶將軍要大戰一場的提議,他們已經頗有微詞了。如今皇帝竟然為了害聶家置他們這些將士的生死於不顧,他還配當皇帝嗎?
這種事不可能讓所有人知道,影響軍心,但幾位重要的將領都知道了。他們在憤怒之餘,有了不好的預感。皇上的人出事了,計劃行不通,皇上不可能就這麼算了,會不會再出手害了他們?
聶峰當即提出他們必須有備用方案,自己要多做準備,不能全指望朝廷。同時他也讓他們不必太多擔心,他祖父和妹妹決不會坐視不理,一定會全力支援他們。
於是聶峰在邊關打仗的時候,還帶人呼籲邊關百姓一起動起來,嚴防死守,戒備陌生人,想儘各種方法積攢糧草,免得發生狀況被困於城中。若有想投奔親戚的,也可結伴離開,但切記要防備再防備,隨身帶著武器最好。
百姓是不允許私藏武器的,聶峰算是破了例,讓邊關全民皆兵,他也提前寫了奏折,隻不過聶久安的人暗中操控一番,讓這奏折在進京的路上意外漏在了驛站,沒有呈到殷治麵前。
殷治左等右等都沒等到聶峰犯罪的消息,反而等來邊關的捷報,心知他的人已經出事了。若他的人死乾淨了還好,萬一被聶峰問到什麼,聶久安一知道內情一定會反,他必須先下手為強。
殷治越發寵愛幾個宮妃,同時拉攏到他們的家族為他效力,開始針對聶久安的勢力。當朝廷給邊關糧草支援的時候,他交代了帶隊之人,定要在距離邊關不遠處做出糧草被劫的樣子,待聶峰鬨出什麼事來再“搶回糧草”,前往支援,奪走聶峰的權力,定聶峰的罪。
亂中最容易出錯,更何況是在瞬息萬變的戰場上,聶峰第一次上戰場,殷治根本不信他能屢立戰功,一定是聶久安安排的人幫的忙,就像容萱說的那樣,讓聶峰去轉一圈升官,去鍍金。
是以他肯定,恐慌之下,聶峰一定會決策失誤,不失誤他也要想辦法逼到聶峰失誤。
沒多久,那邊便傳來消息,說糧草被劫,邊關即將陷入絕境。朝堂上立刻有些亂了,有人說該立刻支援,戶部愁眉苦臉地道:“德貴妃娘娘修建宮殿,這、這國庫空虛,已經無法再提供足夠的糧草了啊。”
殷治安排的一位老臣怒道:“荒唐!聶國公,你好歹是戰場上走過了,如今德貴妃的所作所為是否太荒唐了些?”
聶久安拱手道:“皇上實不該如此寵愛德貴妃,當初就該反駁回去,德貴妃小孩子心性,隨口一提哪裡懂得那麼多?她一向都不清楚外麵這些事。”
眾人都覺得他不要臉,德貴妃好歹二十五了,還小孩子心性?知不知道外麵的事都不該修豪華宮殿,那不是妖妃乾的事嗎?
老臣正要忠言逆耳,甚至摘烏紗帽撞柱,把事情鬨大,就聽聶久安問戶部尚書,“德貴妃到底耗費多少銀錢,報個數來。”
戶部尚書一愣,支支吾吾半天沒說出來。聶久安臉一沉,“怎麼,這麼簡單的事都說不出,莫非方才都是你的推托之詞?說!你因何不想支援邊疆?!”
戶部尚書忙道:“臣隻是一時無法說清,宮殿建造耗資巨大,這……”
“再巨大總有數目,你們戶部不會不記賬吧?連皇上、太後都有賬目,莫非德貴妃受寵,連個賬目都不許你們記?”聶久安當堂逼問,讓戶部尚書額上冒汗,若不是殷治示意他這麼做,他真的不想對上聶久安啊。
這時追隨聶久安的一位官員出列道:“皇上,聶國公,戶部尚書所言不實,據臣所知,德貴妃建造宮殿動用的隻是正常修繕的數目,數目合理,多出來的部分目前為世子殷錦安出資。雖說他是墊付,暫時提供建材,最後還是要算總賬,但至少目前為止,德貴妃建造宮殿並未對國庫造成任何影響。耗資巨大一說從何而來?國庫空虛,尚書用此事來當借口,莫非其中有何不妥之處?皇上,依臣之見,當嚴查戶部,此時危急關頭,當另選人選接管戶部,處理邊疆糧草之事。”
他話音剛落,立即有五位大臣出列附議。
殷治極力控製才沒有黑臉,這就是聶久安的勢力,聶久安真正想做什麼事,都不需要自己開口,自有手底下的人出麵,這朝堂還是他的朝堂嗎?怕是聶久安的朝堂才對!
可事已至此,他也沒辦法,確實是戶部尚書的疏忽,忘了殷錦安那邊的事,他這次棋差一招。殷治當即命人嚴查戶部之事,但要選誰接管戶部,他還要仔細挑選,就怕不小心選到聶久安的人,那他得其吐血。
下朝後他問起殷錦安在哪,總管太監說殷錦安在宮殿那邊監工,因為宮殿換了風格,殷錦安親自盯著才能蓋出圖紙上的樣子,而德貴妃在那邊吃茶點看熱鬨呢。
殷治黑著臉道:“過去看看,朕倒要看看這個殷錦安有多少家底,朕怎麼不知道他能墊付出一座宮殿來?”
一個紈絝而已,殷治隨便找了個紈絝應付容萱,就是想將那宮殿建得亂七八糟,將來摧毀的時候也不會損失太大,哪知還給自己找來麻煩了,“叫人去查查殷錦安是怎麼回事。”
如今是他的關鍵時期,竟又開始諸事不順,他隻覺得頭痛欲裂,沒辦法好好思考。
到新宮殿那邊,殷治看見工人們乾得熱火朝天,殷錦安時不時上前指點,而聶容萱同宮女們在旁邊一個溫暖的棚子裡吃茶點、看話本,一派悠閒。
聶容萱遠遠就瞧見殷治臉色難看,對容萱道:【不會是邊疆有什麼事吧?】
【我來。】容萱接手了身體,主動走出去迎上殷治,擔憂道,“這是怎麼了?剛下朝?生什麼氣呢?”
殷治沒好氣道:“還不是那些酒囊飯袋,運送糧草竟被人劫了,如今有人說你大興土木耗空國庫,乃是妖妃所為,早朝吵了一早上,吵得朕頭疼。朕親口許諾為你修建的宮殿,要動就動朕的私庫,關他們什麼事?”
他不痛快就見不得容萱痛快,也想讓容萱知道知道外麵的人是如何罵她的。結果容萱問:“那你訓斥他們沒有?”
殷治一怔,看向容萱,容萱理所當然地說:“他們在朝堂上吵這件事你都不訓斥他們?他們這麼說我不就是在罵你?我不過隨口一提罷了,是你叫人給我修的宮殿,他們不敢罵你就拿我說事,當誰聽不出來?他們定是在心裡罵你‘昏君’!”
殷治咬咬牙根,一時竟無法反駁她,隻得歎息道:“罷了,這些事我會解決,你莫多想。”
容萱搖頭道:“我不知道就算了,知道了怎麼能不多想?不行,我倒要讓他們看看我是不是妖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