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萱趁亂進了正清觀, 回頭遠遠看到烏競,撥了幾通電話出去。
黑貓在方家祖墳前無聊地趴著,突然麵前的手機響起來, 它輕輕揮爪掛斷電話,轉身將容萱留的最後一樣法器放進墳地。頃刻間, 方家所有的運勢、孽債全都回到了最初的樣子, 甚至因為方立輝這些年做的不少惡,方家本要還清的孽債一下子增加了好多倍,墳地上方隱隱透著紅光, 那是濃濃的血煞之氣!
方立輝和董奇開車趕往碼頭,在郊外與追捕他們的警方飆車,在方家祖墳變動的同時, 方立輝乘的車突然打滑,猛地撞上側麵的圍欄, 整輛車翻出圍欄掉到外麵的亂石上,車子都變形了。
幾名警員下去抓住兩人時, 兩人都頭破血流,董奇雙臂脫臼, 左手手掌被變形的車門壓爛, 如同一坨肉泥,昏死過去, 方立輝斷了兩根肋骨還被夾斷了雙腿,痛得渾身抽搐。
同一時間,正要教訓玄部警官的烏競喉頭腥甜, 劇烈地咳嗽起來,感覺五臟六腑都在被火燒,登時臉色大變, “不好,有人破了我的大陣!”
他話音剛落就猛地噴出一口血來!守在烏家祖墳的四名玄學師接到容萱的電話,將幾塊玉石放入容萱提前挖好的坑中,啟動陣法,合力將地底深處的兩具乾屍挖出來放到了棺材中。然後將一百根鋼筋豎著插到葬乾屍的深坑中。
那個位置相當於烏家祖墳風水局的“心臟”,原本是用最有益烏競的童男童女,用他們的血滋養著“心臟”,讓他得到最好的庇佑,而現在則是“萬箭穿心”!
所以鋼筋一插到深坑中,烏競就噴出一口血,跪倒在地,“我烏家祖墳!”
他驚怒抬頭,“你們竟敢動我祖墳,我要你們的命!”
但容萱怎麼可能讓跟來的同事傷到?同時動作的還有祝老太太,她按照容萱教的方法將“安全屋”內受害者身上的法術全部破除,不說在受害者身上得到好處的富商、官員們怎麼樣,隻說烏競就一瞬間遭遇了重重反噬。
這麼多反噬疊加起來,再加上他之前受傷和祖墳的萬箭穿心,簡直像被元嬰期修士全力一擊,直接讓他進入半死的狀態。那霍珍等人還怕什麼?霍珍一揮手,大家一起上,目標明確全都主攻烏競。
秦正動手阻攔,霍珍大聲道:“烏競犯罪證據確鑿,誰要是妨礙公務視為同黨,一起抓!”
秦正一個遲疑,玄部幾位警官已經包圍的烏競,各種法術齊出,烏競被打得毫無反擊之力,憤恨地罵道:“秦正你個混賬,竟然眼看著師叔受困?你能跟你師父交待嗎?”
霍珍冷聲道:“怎麼觀主知道你犯罪還要包庇你?莫非你做的事都是正清觀安排的?觀主知情,正清觀的人都知情?”
秦正這回反應極快,立即收手退後,還攔住了其他想要幫忙的弟子,“我師父絕對不知情,我們正清觀也不會容忍為非作歹之人,但我相信我師叔是清白的。”他意有所指地道,“師叔,‘黑的白不了、白的黑不了’,我知道您一生驕傲,受不了他們趁您重傷時如此不合理的行為,但我們可以事後投訴,為了不要傷上加傷,您就和他們回去一趟吧,您沒做過絕對不會有什麼證據的。”
烏競當真想了一下,這話裡的意思明顯是要找上麵的靠山擺平,即使他被抓緊玄部,隻要上麵搞定了,有證據都能變成沒證據,玄部還不是得把他好好放出來?可剛剛方立輝來電話求救,他直覺不妙,他現在的直覺太不妙了,他不敢賭,所以他拿出壓箱底的法器,拚儘全力地突破包圍,想要逃跑。
正清觀觀主和烏競的想法一樣,見烏競一直沒逃掉,及時出現,笑著問霍珍:“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霍珍在心裡感歎容萱料事如神,連觀主會出現都猜到了,立即按照容萱的安排同觀主周旋,烏競趁機偷跑,他們也做出一副很氣又被觀主攔住很無奈的樣子,反正剛剛鬥法扔出的那麼多靈符中,有幾張容萱要求他們必須貼到烏競身上的,他們什麼都不用擔心,容萱說了,烏競跑不了。
這時的容萱已經進了觀主居住的院子,所有人都在往外跑,這邊都是空著的,可能也因為有陣法在,觀裡的人在日常中都習慣覺得很安全,麵對突發事件能想到用演習做掩護已經很機靈了,其他安排就沒有了。
陣法對容萱來說形同虛設,她都沒破陣,直接闖了進去,絲毫沒驚動外麵的觀主,快速搜尋著有用的東西。
容萱找到一本“秘籍”,上麵是觀主抄錄的幾十種法術,其中最重要的幾種竟然都是邪術!她又找到幾樣法寶、一些法器、靈丹,品質都是上乘,其中一樣法寶是玉影劍,整把劍都是由玉製成,劍修使用可以威力加倍,當初玉影劍出世的時候還在玄學界引起了轟動。
所以容萱在了解玄學界情況的時候看過記載,這把劍應該已經在一次爭奪鬥法中毀掉,也是因為那次激烈的鬥法,死了人還毀了法寶,清風道人才出麵譴責眾玄學師,立下搶奪法寶必須點到即止等規矩,也是從那時開始,玄學界開始隱隱以正清觀為首。
結果玉影劍根本就在正清觀裡,就在觀主手中!
當初的一切不過是一場戲,觀主這裡就有這麼多好東西,清風道長那裡好東西肯定更多,隻能說玄學界沒落了,反而被居心叵測的人掌握了鑽空子的好方法,積累了很多好資源在手中,然後攀附高位官員做保護傘,快速發展壯大起來,等到彆人反應過來已經晚了。
容萱將這些全都裝箱,繼續搜尋。看起來觀主好像就藏了這麼多,沒什麼其他東西了,頂多算是品行不佳吧,和犯罪還是搭不上邊。
容萱在房間裡隨意走動,觀察著每一個細微之處,片刻後,她站到廳中供奉的道士畫像前,抬手點燃三支香,說道:“得罪了,你觀中傳人已經危害到整個社會,國家正統出手整頓,乃是撥亂反正,望道長見諒。”
她將三支香插到香爐裡之後,便將香爐挪開,將案台上的幾盤貢品換了位置擺放,眼前的場景瞬間變了,牆上出現一條長長的階梯延伸到地底,下麵十分幽暗,隻有一點點微弱的燈光,而容萱的陰陽眼看到了裡麵濃鬱得幾乎化為實質的陰氣!
她又看了一眼畫像,用正清觀創始道長的畫像鎮壓,難怪外麵看不到半絲陰氣,這些人連自家“老祖宗”都不敬畏,比她還像個邪魔歪道!
容萱快速走入地下室,所有的一切都被她胸前彆著的辦案攝像機拍了下來,一進入地下室,那種濃重的陰氣和壓抑的氛圍更重了,房間中間擺著一張祭台,有一些詭異的東西和暗紅色的長明燈,剛剛從上麵看到的微弱的燈光是這兩盞像鮮血一樣的長明燈。周圍三麵牆上都是一排排的凹槽,每一個凹槽中都擺著一個牌位,牌位後麵還有東西。
容萱看到一個牌位,上麵寫著某某將軍,生卒年看著是六十九歲去世的,還有一個牌位,寫的是人名但容萱認得,那是幾十年前的一位高層領導,最瘮人的是牌位中至少有三分之二都是孩童的牌位,嬰兒最多,生卒年甚至要寫到具體日期,最小的是胎死腹中的。
即使容萱是魔修,在這樣一個房間中都感受到無比的壓抑。她突然想到烏競在祖墳裡埋的童男童女,她翻開剛剛搜到的那本“秘籍”,一一對照,果然找到一個邪門法術——利用位高權重身負功德的長輩魂魄照拂子孫後代,令家族繁榮昌盛,不會敗落;利用至親血脈煉製小鬼,令其保佑自身健康、好運、從身邊的人身上吸附能量。
容萱伸手挪開麵前一個牌位,後麵是一個貼著靈符的人形瓷罐,裡麵裝的是死者的骨灰。那靈符就是將死者的靈魂禁錮在瓷罐中的,而房間中間的祭台,就是做法將讓這裡所有死者的魂魄,為他們的親人服務。
這滿滿三麵牆的牌位,至少有五百個被禁錮驅使的魂魄,其中甚至還有身負功德的魂魄。
祝容萱震驚到不敢相信,【萱姐,秘籍上的意思是……這裡每一位都是他們的至親要求的嗎?心頭血認主、奴役一世,就是、就是說,老人一輩子為國為民,位高權重,功德加身,結果臨時的時候被子孫後代用心頭血強迫他認主,禁錮他的魂魄在這裡日夜煎熬,消耗自身功德照顧子孫?
那些嬰兒……是他們的父親或母親……為什麼會有這麼多狠心的人?至親!我……他們簡直畜生不如!】
容萱在修真界見過更狠心、更殘忍的事,但一次看到幾百個被至親禁錮的魂魄,還是對她衝擊力很大。她沒有猶豫,掃落祭台上的東西,直接點燃三支香拍在祭台上,明明沒用多大力,但那三支香就像世上最尖利的武器一樣,直接插到了祭台裡麵!
接著容萱劃破指尖在空中畫符,符成,空間一陣扭曲,判官大人忽然出現在房間中。
這時觀主察覺到祭台被動了,臉色大變,緊急趕回院子裡,奔入地下室,就看到容萱對著判官一拜,指著他嚴肅道:“判官大人,此為大惡者,依仗玄學邪術,殘害功在社稷的大功德者,殘害無辜稚童,擾亂陰陽兩界秩序,破壞玄學界名聲,小女鬥膽請大人前來,一論功過!”
判官本來對容萱又一次請他來是有意見的,他甚至不想來,但容萱已經是金丹期,這次用血憑空畫符,他都沒辦法拒絕這次的“邀請”,心裡自然不痛快,可看到這裡的情況之後,他就沉下臉,手中的功過簿快速翻動起來。
觀主是看得到判官的,這也是他這輩子第一次看到判官、看到陰間的陰差,頓時大驚失色,跪地求饒,“判官大人,小人是有苦衷的,這些事我不做,他們也會找彆人做,我起碼保住了這些死者的魂魄,將來還有放他們去投胎的機會,換成彆人肯定要將死者弄到魂飛魄散為止。
大人,時代變了,人心七欲越來越重,長此以往一定會出事,我是在用這種方法儘量找到一種平衡……”
“觀主莫非以為自己在做善事?”容萱冷冷地看著他,氣勢不再控製地釋放出來。
觀主張了張嘴,表情逐漸變得驚愕,他感受到容萱已經是金丹期修為,更感受到一種來自靈魂的壓迫,一種讓他連話都不敢說的恐懼。容萱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修為會進階得這麼快?為什麼靈魂的氣勢會這麼恐怖?
在觀主被鎮住的同時,判官已經知曉前因後果,知道了這裡所有死者原本的命運,和被至親禁錮後的命運,以及那些至親原本的、獲利後的差彆,還有觀主從中得到的權力、庇佑、財物、聲望等等所有的一切。
判官執筆在功過簿上寫了幾筆,功過簿散發金光,那金色的光芒射向三麵牆上所有的牌位,牌位上的字瞬間消失,那些人形瓷罐上的靈符也全部化為飛灰。
金光照亮了這間地下室,細碎的飛灰在金光中飛舞,好像一種洗滌和淨化,每個被禁錮著的魂魄都飄了出來,沒有滿帶怨氣的厲鬼,隻有心平氣和的感激,他們向容萱默默一拜,然後全部飄入功過簿中。
觀主卻在這金光中十分痛苦,仿佛置身於刀山火海,判官冷哼一聲,“讓你先體驗一下入了地獄的苦,等你下來,重重煉獄就是你的歸宿。”
觀主想說些什麼,卻驚恐地發現自己什麼聲音都發不出來,容萱見狀快速上前,掐住他的脖子摜在地上,雙指並攏在他脖子上重重點了幾下,他脖子上突兀地出現一個小鼓包,並飛速向頭上移動。
容萱在他耳後劃破個小口,用力一敲,裡麵突然射出一個小蟲,落到地上後瞬間溶解消失。
觀主死死盯著地上那一小灘水,渾身發軟,眼中全是不敢置信和恐懼。容萱用剛剛劃破的手指直接在他額頭上畫了一道符。
觀主無意識地問道:“你乾什麼?”
“乾什麼?當然是防止你被人滅口,封住你的神識、魂魄。”容萱麵無表情地挑明觀主不敢相信的事。
有人要滅口,而且那蠱蟲還是早早種在他體內的,他都不知道!他根本沒想過要供出誰、害了誰,竟然就差點被滅口!觀主到現在都反應不過來,更讓他驚愕的是,容萱為什麼會這種封印符?
他突然後悔,為自己的自大輕狂。如果他重視這個突然出現的敵人,認真對待部署,今日決不會是這樣的結局,是他輕視了容萱,可是誰又能想得到呢?世上竟然會出現這樣的一個奇人。
容萱通知外麵的玄部同事進來做事,判官的身影漸漸虛化,對容萱說道:“你到底是何人?從哪裡學來的請神符?”
除了容萱,還真的從來沒人把他請上來過,他都沒聽說過這種符。
容萱回頭看看他,“大人就當做是上天的慈悲吧,我這一世注定是要肅清玄學界,不停救人的。”
的確,目前判官對容萱的了解全是救人向善的,包括容萱的祖上,祝家一代代傳承,都一心向善,但凡有神通者,都救過很多人。這位祝容萱得貴人相助,修為不俗,如果真能肅清玄學界,對此間陰陽兩界也是好事,於是判官在消失前隻說了一句,“非大事不可再請神!”
容萱莞爾一笑,這不是實在好用嗎,讓她自己來的話,大概現在就是在和清風道長鬥法了,說不定那幾百個魂魄會有損傷,觀主也跑掉了,哪能像現在這麼快就解決了?還意外讓觀主和清風道長離了心!
霍珍等人跑了進來,看到裡麵的情況既震驚又憤怒,立馬用捆仙索將觀主五花大綁,不客氣地推著他出去。
秦正也帶著眾多弟子跑過來,秦正怒道:“你們放開我師父!就算玄部想對付正清觀,也不能無事生非,想抓誰就抓誰吧?”
霍珍沒好氣地道:“你師父是還沒教你正清觀的核心邪術嗎?自己下去看看,你們也配得上‘正’字?改名叫邪修觀還差不多!”
“你說什麼!”
“你們彆太過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