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這樣,皇子殿下也還會給他處理傷口嗎?
“哐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
顧芒看到阮秋的傷口,臉一下子黑了,他把紗布和藥膏重重放在一邊,走向阮秋。
他真是太慣著他了,剛才深夜直取尤瑞首級沒受一點傷,結果現在擱這玩自殘?
這不是一次兩次了!
阮秋感受到顧芒的怒火,心臟一下子安穩下來,剛才因為顧芒離開而抽跳不已的太陽穴也立刻恢複了正常。
他暗暗深吸了一口氣,像魚找回了自己的水。
他果然不能離開顧芒了,一步也離不開。
顧芒看著在地上可憐巴巴地無辜望著自己的阮秋,情緒被人打了一劑軟拳,一時打也不是罵也不是。
顧芒問:“傷在哪了?”
阮秋一怔,不知道為什麼顧芒問這個問題。
“腳腕...還有胳膊。”阮秋輕輕道。
顧芒點點頭,走到臥室的桌子上又環顧一下,拿起鐵片,又問:“左胳膊還是右胳膊,左腳腕還是右腳腕?”
阮秋更不明所以:“左胳膊,左腳腕...”
他心裡陡然發沉,突然嗅覺靈敏地捕捉到血腥氣,猛地從地上彈起來,跌跌撞撞朝顧芒跑去:“皇,皇子殿下!”
顧芒剛劃傷自己的腳腕,還沒來得及劃在胳膊,鐵刃就被阮秋一把奪了過去。
力度之大,讓顧芒止不住愣神。
“您,您這是在...乾嘛啊?”
阮秋的聲音一下子染上哭腔,細啞的聲音從喉嚨裡擠出來一般,顫抖地跪在地上,捧起顧芒的腳腕。
顧芒下手挺狠,把腳腕重重劃出很大一個口子,深可見骨,血像劃破個血袋子似的涓涓往外流,不過他並不是很在意這些,畢竟以前在主世界受的隨便什麼傷都比這個嚴重多了。
忽地感覺腳腕癢癢的,顧芒低頭一看,底下那個毛茸茸的腦袋正埋在他腳腕傷口處,探著猩紅的舌尖舔舐他的血,那血流地很凶,卻在阮秋一下一下的舔舐下一滴也沒掉。
當真和貓兒舔食一樣一樣的。
眼看那血快止住了,阮秋的舌頭感受到傷口深度,更是心疼不已,肩膀聳動著抽噎,竟是馬上又快哭了。
顧芒果斷地抬起腳腕。
“不許哭。”
隻說了三個字,阮秋的淚霎時就止住了,甚至都沒溢出眼眶,因此紗布也沒有濕。
“不哭,不哭...”
隻是您彆受傷啊。
他全身止不住地抖,捧著什麼易碎瓷器似的捧著顧芒的左腳,抬起頭。
顧芒看著他朱紅的唇,沾著絲絲縷縷的血,像隻被打斷了進食的小獸,不禁莞爾,心想這樣的阮秋,如果長了耳朵和尾巴,也一定是軟的。
“鐵片給我。”
阮秋喉嚨嗚咽出一聲,即便再不情願,也不敢違抗顧芒的命令,瑟縮地把鐵片還給顧芒。
“為什麼自殘。”
阮秋垂下頭,長長的睫毛顫啊顫,他不知道怎麼說。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在雙目失明與夜晚寂靜下的恐懼轉變成了對顧芒不在身邊的恐懼。
記得初次見麵時阮秋就止不住在顧芒麵前傷害自己,當時的理由是太靜了。
太靜了,他感受不到自己的存在,因而用疼痛提醒自己。
而逐漸的,他開始並不害怕黑夜,而是害怕顧芒不在身邊,顧芒代表著的是絕對的安心,安全,和他全身心交付出的無上癡戀。
可他說不出口。
不能說出去的。
被這樣的賤奴如此肮臟的臆想著...
皇子殿下一定會嫌他惡心的,一定會的。
顧芒心歎道這種事急不得,手裡把玩著鐵片,說:“不管出於什麼原因,以後再也不許做出自己傷害自己的事情。”
阮秋巴巴地點著頭:“是。”
顧芒話鋒一轉:“如果再讓我發現你有什麼傷是自殘導致的,”
他盯著阮秋的臉,“我就會讓那處傷,分毫不差地出現在我自己身上。”
阮秋弓著身子,慌忙抱住顧芒的小腿,瘋狂地搖著頭:“不會了不會了,再也不會了,真的不會了...”
就算直接死掉也不會受傷了!
顧芒揉了揉阮秋的頭,心道這不是還挺好哄的。
“好了,去把身上的血洗乾淨,回來再給你換此紗布。”
誒?
阮秋呆呆地仰了會兒脖子,輕輕道:“您...您不懲罰我嗎?”
我犯了那樣嚴重的罪。
又或者是,殺死我,使用我...然後,扔掉我。
顧芒:“說的什麼話?去洗乾淨去,對了,顧沿現在應該把現場處理地差不多了,記得把網絡恢複好,以後有什麼事和我說,彆任性。”
顧芒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腳腕,傷口竟然在阮秋唾液的作用下愈合了疤都沒留一個。
阮秋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來到浴室的。
他終於有點反應過來,今晚從發現自己到現在,所有的一切,所有的一切都是皇子殿下在包庇自己。
包庇,真是個難聽的詞。
阮秋心裡默默念著這個詞好多遍,兀地甜滋滋地,腆著臉,笑出兩個小小的梨渦來。
他摸著眼前的紗布,x像還能觸到顧芒殘存的體溫,掛著笑容走進浴室。
阮秋失明後耳朵極為敏銳,再有精神力加持,輕而易舉就聽到樓下雌侍的八卦聲。
“狐媚子東西,妖異惑主,不就是個雌奴,到底憑什麼爬上皇子殿下的床?”
“可不,我還是第一次聽見皇子殿下說不要打擾他興致的...”
“皇子殿下可是S級精神力,那個低賤的雌奴肯定遭不住,八成死在皇子殿下床上......”
阮秋坐在浴室的水池裡,任由水淹沒到腰際。
他懷裡緊緊抱著那日顧芒賞給他了的浴衣,拱著下巴鑽進去,滿心滿眼都是皇子殿下的味道。
比紅暈更加深澈的紅開始蔓延,蟲紋都在微微發燙。
惑主...嗎?死在皇子殿下的床上?
無人路過的頂樓浴室,傳來一陣斷一陣續的,沙啞婉轉的低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