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開始一旁的軍雌們還都有些不敢靠近,但看到阮秋被兩個侍衛壓住了,而且沒有絲毫反抗後,膽子也逐漸大了起來。
罪臣之子,叛賊,豬狗不如...
軍區的軍雌罵人都是一把好手,吐沫星子噴濺,不知是誰第一個撿起小石子,扔向阮秋,這場對雪獸恐懼而引起的長時間緊張氣氛好似找到了一個突破口,越來越多的軍雌撿起石頭,麻木而從眾的大多數人也一一照做。
“停下!”
有種比謾罵力量更強大的聲音傳來,所有人停下手裡的動作。
侍衛首領獻寶似的道:“大皇子殿下,二皇子殿下,我們發現我們之中出了一個叛賊!我建議現在就把他就地正法,以提振士氣。”
顧芒對他的話置若罔聞,像是沒聽到一般,從軍雌軍隊中穿梭來到最前麵,他身邊是顧沿。
阮秋感受到最熟悉的氣息接近,心臟收縮發抖,深深埋下頭。
“把頭抬起來。”顧芒說。
阮秋聽到聲音,全身跟著顫了一下,輕輕仰起頭,不出意外對上那雙沉靜的綠眸。
顧芒微微彎腰,仔細查看阮秋的臉。
嗯,被小石子弄得灰頭土臉的,不過沒什麼擦傷,還好來的及時。
仔細檢查過後,顧芒繞到阮秋的後麵,拿起來其中一個侍衛的重劍。
皇子殿下要處死這個罪臣之子了!!
幾乎所有人都這樣想著,萬隻眼睛都跟著顧芒的刀尖移動。
不乏有人認出這是皇子殿下一直帶在身邊寵幸的那隻雌蟲,心想皇子殿下一定是因為長期被欺騙,惱羞成怒了!
他們看到皇子殿下高高舉起大劍——真是不可思議,雄蟲竟然能舉起這樣高的大劍,皇子殿下一定是憤怒至極,要當眾就斬殺這隻雌蟲!
阮秋閉上眼睛。
及時他現在就可以展翅逃脫,及時他現在就可以為自己爭辯。
“嗙當——”
“嘩啦——”
束縛阮秋兩手腕的鐵鎖鏈被砍斷了。
全場陷入詭異的寂靜裡,有人甚至懷疑顧芒是砍歪了。
可無論如何,這隻戰力超強的雌蟲此時沒了束縛,周圍軍雌都一副麵臨大敵的模樣。
“大皇子殿下!這人是叛賊,小心,不要靠近,他的力量很強大,會傷到您的!”侍衛首領忙道。
“哦?”顧芒直起腰,玩味地笑了,他轉過身,狀似好奇地問道:
“侍衛長先生,你說他是叛賊?為什麼他是叛賊?他叛了什麼?”
侍衛長一愣,絞儘腦汁一番,道:“他,他確實沒有背叛誰,但是他的雄父和雌父都是臭名昭著的叛賊,他也一定是個壞種,早晚都要——”
“也就是說,你的意思是,他此時此刻,現在,如今,他沒有叛變。”
侍衛長漲的臉紅脖子粗,卻隻能道:“是的。”
顧芒眼睛靜靜地直視著侍衛長,直把侍衛長看地視線飄忽,又一一掃過附近的每一隻軍雌。
“或者說,他沒有叛變,甚至他在剛才那次,以及之前的那次雪獸戰役中還救了你們,趕跑了雪獸,完就被了傷亡,我說的沒錯吧,侍衛長先生?”
軍雌們麵麵相覷,無法否認,這的確是事實。
一片寂靜無聲,隻有顧芒緩緩走路時軍靴踏進雪地的聲音。
“你們說他的雄父和雌父是叛賊,便理所應當地處置這個孩子,不覺得有些可笑嗎?
侍衛長先生,你的眼睛還沒有瞎到連父子都辨認不清吧?需要我用我手裡的大劍給你醫治一下嗎?哦,可能有點疼,不過有效。”
侍衛長連連搖頭:“不,不用...”
顧芒扔掉大劍,弓腰撿起一顆小石頭,準確無誤地砸向一個軍雌的腦袋,問:“你剛才為什麼砸他?”
軍雌啞然,半晌,隻道:“因為他的雄父雌父是叛賊。”
“原來如此,”顧芒煞有其事地點點頭,“那麼剛才這顆石頭劃傷了我,我宣判這顆石頭有罪,之後這個石頭又和你有接觸,我要判決你,理由是你和劃傷我的東西接觸了。”
那軍雌嚇得冷汗淋淋,“啪”一下跪下哭喊道:“殿下饒命啊!”
“判決的方式可以有很多種,我能現在就跟你說出一百個,不夠還有更多,”
顧芒居高臨下地看著他一字一頓道:“但不包括這種,”
“他不是叛賊,但我更希望他是叛賊,他儘管反叛到任何一個陣營,然後拿著炸藥炸死或者拿槍掃射射死每一個剛才無知愚蠢可笑地從眾的朝他扔石頭的蠢貨!”
顧芒大聲地,吐字清晰地說著:
“他救了你們的命,卻不如不救,你們就是一群沒有自己判斷力的生命體,不配稱之為有腦子的蟲!”
全場鴉雀無聲。
“不過沒關係,我原諒你們的愚蠢,我不責備你們從眾的愚昧,”
他一一掃視著軍雌們,聲音在空曠的雪地裡陣地有聲:“但我不會允許你們的無知傷害到我的人。”
阮秋茫然地跪在地上。
他似乎有點聽不懂星際蟲語了。
他的殿下,是站在所有人的對立麵,在為他講話嗎?
顧芒走上前,握住阮秋的手,先是扶起來,拍了拍阮秋身上的土。
阮秋盯著顧芒的臉,眨了兩下眼睛。
顧芒高高舉起阮秋的右手。
“現在我宣布,阮秋現在以軍雌部隊一員的身份,正式成為‘榮譽副騎’。”
此話一處,現場的軍雌們不由瞪大眼睛,榮譽副騎,是一個軍雌一生中最大的榮譽,甚至勝過將軍的誘惑力,如果說人類世界“不想做將軍的士兵不是個好士兵”那麼這裡便是“不想做榮譽副騎的軍雌不是一個好戰士”。
侍衛長熬了半輩子也堪堪隻是個侍衛長,難以這個雌蟲接受上一秒是個叛臣之子下一秒就成了榮譽副騎哦,不可思議道:“憑什麼?”
“憑他剛才雪獸出現時救駕有功,救了我,救了一隻皇室雄蟲,”顧芒偏頭笑道,
“侍衛長先生,不若跟大家分享一下,剛才雪獸出現時你屁滾尿流地躲到哪裡了?”
在所有軍雌的目光中,侍衛長狼狽離去。
顧芒和顧沿對視一眼,點了點頭,從胸口的口袋裡拿出一個金燦燦的小東西。
阮秋先是疑惑地看去,等到看清那個金燦燦的小東西是什麼,眼睛逐漸睜大。
他的一切自此而始,一切苦難或悲痛的挽歌自此而生。
顧芒把它放在阮秋的胸口,那是阮秋心跳的地方。
“殿下...”
阮秋無言,隻能嘴拙地低喃出這個說了千遍萬遍的稱呼,第一次主動握住顧芒的手。
他們一起握住那個金燦燦的小玩意兒。
“我在。”
那是阮秋的蟲晶。
它在阮秋的胸口處,在兩人的手心裡,蓬勃地跳動著,發出愈挫愈勇的光,像兩個彼此粘合一起跳動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