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第二十八章(2 / 2)

朕,不咬人 林笑 8295 字 11個月前

嚴春長嘯:“好嘞!公子,抱著小娘子,坐好!”她站起身來,將韁繩上下飛揚,驅得馬拉車在宮道裡狂奔,卷起灑落的油撚紙,卷起甬道的塵與土,將一切拋在後麵。

正將假冒撚軍的內侍們綁上馬匹的“嚴家軍”相視一笑。其中一人提出異議:“公子這樣出宮,可會遇到危險?”

另一人笑笑,回答:“有高老二跟著,撚軍這些雜牌軍都得靠邊走!再說,另有高人跟著,”

眾人抬頭,見高高的屋脊上,帶刀的少年在月下躍起,落下,潛行如一抹幽影。

嚴克坐在顛簸的車上,雙膝折起叉開,讓李淩冰頭枕著他的胸口睡。他將李淩冰用大氅包得密不透風,隻露出一顆頭,他的下巴抵著她的頭頂,數著她的呼吸聲,手指悄無聲息地摸進大氅,靈巧地褪去她的衣裙,把濕透的東西用腳踢下車,用大氅細細擦乾身體,包得更緊些。

她原本寒如冰塊的身體漸漸暖了起來。

軲轆車搖啊搖,人兒晃啊晃,頭頂的月亮藏進雲裡,又露出了尾巴。時光在這一刻很慢,卻能讓人在很多年以後,再次夢到,笑著醒來。

軲轆車來到光化門,門口的守軍不讓他們出宮。嚴克有腰牌,可以自由出入,嚴春的臉他們也都熟悉,知道是跟隨世家子上辟雍學宮的高等家奴,隻有昏睡的李淩冰,他們不敢輕易放出去。

守軍聲稱要去請旨。

嚴克把李淩冰的頭扶正,問守軍:“請誰的旨?”

聖人?

皇後?

內閣首輔?

掌印太監?

元京城內還有能拍板的主子嗎?

守軍將領無言以對。

僵持下,嚴春要上前揍守軍。

沒良心的裕王李淮這時候冒了出來,騎在一匹高頭大馬上,腰上環著一雙女人的小手,那人看不見身子,隻有一雙緊扣男人腰間的手露在外麵。

李淮大聲道:“放行!”

守軍自然不敢違背裕王之命,掰著指頭數,這元京城內,現在是他最大。

軲轆車跟著李淮的馬走向城外,他身後女人的臉始終沒有露出來。走了大約半個時辰,遇上浩浩蕩蕩的親王衛隊。李淮停下馬,等慢慢悠悠的軲轆車趕上,說:“你和姐姐不能跟我一起去玉京。我先行一步,去向聖人求情。你們走得慢一些,彆趕在我前頭到,免得又讓聖人生氣,遷怒姐姐。”

李淮帶著親王衛隊離開。

嚴克巴不得車能夠走得再慢一些。

玉兔落,金烏升,人和馬兒朝著天邊走,他們走進晨光中,將金色的晨曦灑滿周身。

四周漸漸荒蕪起來,已經到了元京城郭。謝忱沒有屋簷能跳,跑了一陣,體力不支,乾脆跳到軲轆車角上,蹲身,抱著刀,用黑眸盯著二人。

嚴克盯著謝忱,“把刀給我。我護著她。”

謝忱皺眉,猶豫了一下,遞上刀。

嚴克將手伸出大氅,小心不讓裡邊的光露出來。他單手握住刀柄,用拇指頂開刀鞘,抖掉刀鞘,橫在李淩冰脖子前。

刀背對著她。

嚴克欣賞鄣刀時隱,不知怎麼的,他覺得這刀沒有從前那般吸引人了——未免短了些。

李淩冰還沒醒轉,斷斷續續夢囈。

“阿娘,多疼疼我。”

“皇叔,彆過來。”

“弟弟,彆丟下姐姐!”

“謝嘉禾——謝嘉禾——”

刀刃反過來,對著脖子,軲轆車隻要一晃,就可能割到她細白的脖子。

“謝嘉禾——謝嘉禾——”

她還是喚著。

謝忱應了一聲,“主子。”

李淩冰眉頭動了動,突然舒展開,不再夢囈。

嚴克把手握住她的脖子,將利刃隔開,車子一晃,皮開肉綻。嚴克把刀丟還謝忱,他不再喜歡這把刀了。

嚴克以為他能逃出元京的。

卻在前路看到身著鎧甲的昌伯,背對晨晨陽,手握父親的劍,擋住了前路。

昌伯回過身,“四公子,老夫人在家等你回去。”他揚起手,“來,請四公子上馬。”

從北境來的兵——他父親的兵,他不能反抗。

嚴克的手指捏一把李淩冰的臉頰,他心中想,我們走了這麼久,你就不能醒過來說一句話。

就算是罵一句也罷!

嚴克把李淩冰小心放到軲轆車上,抬頭,對上謝忱的眼睛,“交給你了。”他的手指順著大氅上的折子一寸寸下移。

真的不肯罵我一句嗎?

小狗崽子!

嚴克什麼辦法也沒有,他突然拉出李淩冰的手,在她虎口上狠狠咬一口,留下深深的齒痕。

依然,什麼反應也沒有。

嚴克放棄了,跳下車,跟隨在昌伯後麵,默默回元京城。

半個時辰後,李淩冰慢慢醒轉過來。謝忱耳根子紅紅的,手裡抓著韁繩,轉過頭來,“主子,你醒了!”

李淩冰摸著身上陌生的大氅,如蝦子一般蜷縮身子,並不回答他。

謝忱抓抓頭,“主子,你昏睡的時候,一直在喊我的名字。”

李淩冰揉著太陽穴,突然想起來了,那是她失去意識前的一個念頭,“啊,我是想叫你,幫我好好看住嚴止厭。”

謝忱悠長而又乾癟地“哦”了一聲。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