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第三十章(1 / 2)

朕,不咬人 林笑 5190 字 11個月前

聖人遷都玉京的決定是給亂兵逼出來的,旨下得十二分隨意,十八分倉促。原元京城裡的舊貴族尚來不及在玉京置辦府宅,有舊宅的就派仆眾歸置打掃,沒宅的就趕快遣人來買。

後宮裡那些不太得寵的貴女們也被隨意安置在天家道觀、寺廟和宗親家裡,要等到新宮室修葺妥當才能被接回去。

這一日。

壽昌公主雙手合十,跪在蒲團上,閉上眼,將雙手高舉於頭頂,默念幾句後,放下手掌,把下巴頂在尖尖的手指上,“信女願一生食素,隻求那個女人不得好死。”她塌下腰,手掌攤開平放,重重地磕了頭。

人求佛殺生,佛怒,便派出夜叉收人。

剛才還在宮女手裡的壽昌公主被一陣黑風刮走,隻留一條鵝黃的披帛被翻倒的蒲團壓住。

壞了,堂堂一國公主丟了!

宮女與內侍亂作一團。

隻有頭頂的菩薩拈花掛笑。

壽昌公主被黑布蒙住眼睛,手腳也被最光滑的綢緞捆住。那結本係得不緊,少女的細骨輕易就能滑脫,但公主是溫室裡最尊貴的一朵嬌花,哪裡能想到還有被摘下綁起來的一日,哆哆嗦嗦像隻沒脫毛的小雞,連哀求都微弱蚊呐。

儼四剛才躲在菩薩像後麵,聽到了壽昌公主最虔心的祈求。他向嚴春使了個“你懂的”眼神。

嚴春手裡抓著一條粗繩,向儼四攤開雙手,聳一下肩膀,臉漲得通紅,半天憋出一句:“哥,咱們不能折騰女人啊!”

壽昌公主聞言,大哭。

儼四用黑眸瞪嚴春,低聲嗬斥:“閉嘴,弟!”

嚴春一身勁肉,慣握刀持戟的大手卻在不停顫抖,他低頭理出繩頭,女人一般翹起蘭花指,把繩頭用手指戳進係在壽昌公主腰上的綢帶。

仿佛女人就是個燙手山芋,他沾不得一絲半點。

嚴春默默把繩子打緊,打結實。

壽昌公主嬌嬌滴滴地哭個不停——即使嚴春的手再輕再柔,她仍然覺得那是兩隻魔爪,頃刻間就要玷汙她。

他們兄弟兩人還真沒有沾惹她的心。

他們隻想為小娘子報仇,給被寵壞了的壽昌公主一個不傷皮肉、隻損顏麵的教訓——為她趁撚軍之亂,叫內侍假扮撚軍,企圖溺死太真子的惡念贖罪。

嚴春將繩子抖開,牽著另一頭,向後倒退到水邊的水輪筒車。那筒車有兩層樓高,以水力驅動,是寺裡的和尚碾麥做饅頭的器具。嚴春跳上筒車最上層,把粗繩紮好,他跳下來,踢掉水裡的木楔。流水潺潺,水輪“吱吱呀呀”轉動起來。

壽昌公主驚聲尖叫起來。

那叫聲驚起了光禿樹上跳來跳去的雀兒。

儼四眼見著嬌公主在驚恐中扭曲麵容,被卷到筒輪最高處,像毛毛蟲一般掙紮,像孩童一樣哭泣,像潑婦一般辱罵。

嚴春插下木楔,讓筒車停在那裡,垂頭喪氣地晃回儼四身旁,用腳趾在地上畫圈,“哥,咱們和女人過不去,傳出去丟人!”

儼四薄唇上揚,欣賞了一陣眼前的美景,突然道:“你倒提醒我了。弟,大聲告訴她,替天行道的是誰?”

嚴春無精打采,慢吞吞道:“儼四狗———噯——哥你乾嘛踹我!”

儼四的腳橫在半空,抽動臉皮,“你想仔細了說!”

嚴春丟下一句“儼四狗和他的狗腿子是也”後,拔腿跑了。

壽昌公主所有的吵嚷最終化為喉嚨裡的一聲低哨,頭一歪,暈厥過去。

儼四十分饜足,慢慢向後倒退,趕在聞聲而來的宮人們找過來前,退出了眾人的視線,可謂一襲黑衣,深藏功與名。

玉京城已經沒有他能做的,他該啟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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