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遲琰拍拍小狐狸的腦袋,試圖將它從身上揪下來,可這狐狸該黏人時不黏,等自己跨上戰馬即將出發時又緊抱著不撒手。他伸手給狐狸順了順毛,輕聲哄道:“小歌在主帳裡乖乖睡覺,我很快就回來。”
他明明知道狐今歌在帳中睡了整個下午,也明明知道小狐狸想要跟著去的心,可是此行混亂凶險,萬萬不能將無辜的狐狸扯入探子們的視線。
“匈奴最喜歡狐狸毛皮的衣服,”尉遲琰故意恐嚇道:“小歌若是被他們捉到,即使是我,也不一定能將你從刀下救回來。”
“小歌紅彤彤又毛茸茸地這樣好看,匈奴肯定眼饞。”他將狐今歌說得比富饒的城池還令人眼饞:“說不定見你的第一眼便想著如何要將你捉走殺掉。”
我不聽,狐今歌抱著他不撒手,尉遲琰沒辦法,隻能讓早就得到命令看住小狐狸的陸良將它從自己身上拽下來。
“乖,”他跨坐在高大的烏騅上,垂眸看著小狐狸的眼睛:“等我回來。”
狐今歌最煩等人,小時候等出去覓食的娘親回窩,大了等老狐狸睜開眼罵人,現在又要等尉遲琰回到自己身邊。
他掐了個訣想要讓陸良睡著,卻沒想到尉遲琰安排的這人身上竟有法術防護,這氣得他伸爪去扒拉陸良衣領處露出的小玉牌。狐今歌雖然生氣卻依舊存了分寸,尖利的爪子收在肉墊中,根本不會傷到看起來十分脆弱的軍師。
陸良好脾氣地以為這小狐狸看上了自己的吊墜:“小歌很喜歡?”他伸手自衣領處將小玉牌拿出來,吊在狐今歌麵前晃晃,有些苦惱:“可惜這是彆人送我的,轉贈給你似乎不太好。”
狐今歌憑借著大妖優秀的視力看到玉牌右下角刻著“仲清”兩枚小字。
是叫仲清的人送給軍師的嗎?
嘖,不管,尉遲琰什麼時候回來。
“等打完了仗,我去國師那裡給你要一個。”陸良摸了摸小狐狸的腦袋給它順毛。其實他想摸到這隻小狐狸好久了,就是這狐狸纏將軍纏得緊,自己一直沒找到機會下手。
狐今歌不想要玉牌,他隻想要尉遲琰趕緊回來,但是沒有辦法隻能等待。
而等待又是世間最沒有辦法的東西,就像他在雨夜寒冷的草叢中再也等不到娘親回來,就像他再也等不到老狐狸睜開那雙渾濁卻又仿佛看破紅塵的眼睛。
蠟燭燃了一根又一根,待到陸良起身去拿第四根蠟燭時,軍中猛地嘈雜,帳外巡邏兵的腳步驟然加快,有人高聲喊著將軍受傷了的聲音傳到帳中。
狐今歌緊張地跑出去,它嫌後腿上的紗布礙著事,直接回頭將纏地緊緊的紗布咬掉,有些畸形的右腿在碰到地的一瞬間是鑽心的疼。但他滿不在乎地跑啊跑,終於在拐角處撞上一身煙味兒的尉遲琰,他緊張地看啊看,在看到這人隻在手上多了兩處擦傷後才將快要從嗓子眼兒裡跳出來的心臟重新咽下去。
“我才不擔心他,”狐今歌衝著再次飄出來當燈籠的019說,明眼的係統都能看出這隻狐妖在失態後的嘴硬:“我是.....我是怕他提前死了。”
“小歌?”尉遲琰有些意外,他伸手示意小狐狸跳上來,但小狐狸一反常態地坐在地上,仔細瞧才能看到它儘力支撐著的身軀正在微微發抖。
尉遲琰皺眉,他定睛一瞧,隻見小狐狸右腿的紗布已經不翼而飛,已經長出粉嫩新肉的右腿此時卻滲出血水。
“快傳軍醫!”尉遲琰連忙避過右腿將狐今歌抱起來,小狐狸像是這才察覺到疼痛,在他的懷裡嗚嗚地低聲叫著。
“這生筋斷骨散敷上後,新生的骨頭極為脆弱。”軍醫為它重新上好藥:“這段時間會瘸地更厲害。”
尉遲琰的心是酸酸澀澀地疼,他坐在床邊輕輕碰了一下嶄新又嚴實的白色紗布:“若父親尚在,他得知我受傷也會這樣關心。”
狐今歌低頭咬了他一口,瘸就算了,我想娶你做媳婦,不是想收你當兒子。
“謝謝小歌這麼關心我。”尉遲琰親了一下小狐狸的腦袋,小狐狸眼睛睜地提溜圓。
兵荒馬亂的夜晚終於過去,尉遲琰疲累地睡著了,睡前他怕小狐狸把重新包好的紗布咬開舔舐,專門用手輕輕握住它的後腿。
討厭被束縛的狐今歌隻是扭過身子看了一眼後腿,便回頭繼續趴在尉遲琰的枕邊睡著了。
尉遲琰又做了夢,今夜夢中是秋日的將軍府,此時桂花開得正好,將軍府花園中金黃遍布。他在重重花瓣中穿梭,又見到了上次入夢而來的紅衣美人,美人背對著自己,卻令他無比熟悉。
“敢問公子姓名?”尉遲琰忙聲問。
美人站在原地回頭,這次尉遲琰看清了他的淚痣和一雙上挑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