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晟將車子停到時家的地下車庫時, 副駕駛上的書包突然震了一下。
時漓翻了翻,拿出自己的手機。
他帶著手機去上學,知道他號碼的人一般不會在他上學的時候打給他。
這個時間門點隻有——
“二哥?”時漓看了看旁邊的時晟, 點了外放, 手機裡傳來一聲有些夾著疲憊感的冷聲,“嗯。”
時呈還穿著厚重的無菌實驗服,從生物製藥的實驗室走出來, 低頭看了一眼手機的時間門,戴著跟時複川同款的眼鏡。
他脫了手套,取下眼鏡,按了按眉心,舉起手機放到耳邊, 聽到那邊傳來熟悉的聲音, 悶悶地問自己,“二哥今晚又要加班嗎?”
他一身的白,顯得長開的麵貌也帶著寡淡的冷感,天生的笑眼微微低垂時, 顯出狹長的眉眼,惜字如金地“嗯”了一聲。
從語氣就能聽出來心情格外差勁。
周圍的同事也都大氣不敢出。
這兩天研究到了緊要關頭, 實驗室天天加班,以往每天都準時下班,恨不得打卡就走回家吃飯的時博士, 被逼著帶他們一起加班。
臉色臭了兩天,渾身都帶著生人勿近的氣勢,跟打工人上了一天班的怨念。
時呈的語氣格外疲憊,冷淡的嗓音微微放緩,“對, 晚點回來吃飯。”他繼續道,“二哥周末帶你去遊樂園?高考前也該放鬆放鬆了。”
時漓搖搖頭,完全忘了對麵根本看不見,“不要,那都是小孩子才去的。”
停了車的時晟也沒催著這通電話快速結束,而是靠著後背座椅,側目靜靜聽著。
時呈微微挑眉,“好好,快成年了敢跟哥哥叫板了是吧。”
時漓說,“才沒有。”他想了想,“還是不去玩了,周末老師給我們布置了很多作業。”
時呈提出了自己的解決辦法,“二哥幫你寫。”
雖然他離開高中校園都十多年了,但就那點程度的題目,對時呈來說也就是一眼的事。
“不可以。”
“不行。”
時漓跟時晟同時出口。
時晟傾身過來,對著外放的手機道,“好好上班,掛了。”
時漓還沒反應過來,通話的手機就被時晟點了掛斷。
手機響起“嘟嘟——”的聲音。
實驗室的同事還沒反應過來,就看到時博士剛緩和幾分的冷臉又臭了起來,怨念更加深重了。
“大家吃飯了嗎?”時呈收起手機,問了一句,雖然他懶得社交,但也不介意偶爾拉進一下同事間門的關係。
實驗室裡瞬間門響起了幾聲“沒吃”,齊齊看著時呈,如狼吞虎一般,就等著對方一聲令下,他們趕緊收拾東西去樓下食堂填個肚子了。
時呈問,“是嗎?剛好我也沒吃。”他頓了頓,向換衣間門走過去,準備重新換一套無菌實驗服,對著幾張期待地看著他的臉,極為惡趣味地道,“那就大家都一起不吃了。”
“好、好、加、班。”
咬牙切齒的語氣。
·
時家的大門剛開,家裡的飯菜香就飄了出來,廚房裡依舊是劉姨忙碌的身影。
本來時漓快上初中時,她就準備離開時家,回老家退休了,但是因為向曉影一直在懇請她留下來,願意給劉姨再加一倍的工資。
漓漓的病情好不容易穩定了下來,不用再去看醫生了,不止是向曉影,家裡的其他人也都不想家裡再出現什麼其他的變動。
劉姨沒有要時家的雙倍工資。
那時候懵懵懂懂,隻記得上一世在那個時候要離開的劉姨姨,一直待到了現在。
就在今天晚上,
還給他做著噴香的榨菜蒸排骨。
“好香。”時漓微彎了彎黑眸,“爸爸媽媽回家了嗎?”
時晟將自己的筆記本跟時漓的書包放在客廳的沙發上,“去樓上看看。”
時漓“嗯!”了一聲。
家裡安了一個足足五層的電梯,地下車庫跟天台都能通達,一開始是為了年紀太小的小時漓準備的,怕幼崽爬來爬去,會一不小心就摔下樓梯。
一直等到他上完幼兒園,時家才開始進行裝修,那段時間門他們搬到了同小區裡的其他彆墅居住,裝修聲搗鼓了快半個月,才重新搬回來。
但不管是小時漓,還是長大後的時漓,都很少去用那個電梯,他更習慣走向那個他熟悉的旋轉樓梯,慢慢的一步一步往上走。
家裡的其他人會在他身後提醒小聲一點。
現在這個電梯方便更多的是時複川。
時漓輕輕敲響書房的門時,裡麵沒傳出聲音,房門沒有關,他打開條門縫,探進來一個腦袋,看向室內。
茶桌旁正擺著一個木質的搖椅,時複川躺在上麵,正在淺眠著,手邊的楠木櫃上燃著半盤檀香,半透明的白霧螺旋落地。
寧和悠遠的香味讓精神都跟著寧靜下來。
書房內很安靜,時漓再次敲了敲門,“爸爸?”他喊了兩聲,搖椅上躺著的人才睜開眼。
時複川沒什麼變化,隻是眼角的細紋更多了,低咳了兩聲,才坐起來道,“放學回來了?”
時漓“嗯!”了一聲,“該吃晚飯了。”
時複川站起身,拿起手旁搭著的黑色西裝大衣,披在身上,“爸爸這就下來。”
北方的五月天,溫度並不熱,但也不冷,隻是對於年輕人而言,時複川還是得需要多披一件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