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著屏的手機被熄滅,顧澤微微抬眸,看了過去,然後皺眉,“怎麼穿得這麼少?”
語氣熟稔。
就好像他們沒有分開過這大半年,自從他大二去歐洲做了交換生後,就隻能在每學期放假後的假期內見一麵。
時漓走了兩步,坐在便利店門前的長凳上,顧澤的旁邊,“你下次不準一聲不吭就跑回來。”
沒聽到回應。
時漓伸出根手指,用指尖戳了戳青年的手臂,“聽見了嗎?”
有點氣呼呼的樣子。
顧澤這才直起身,解釋,“不是突然跑回來,研討會結束後,我就得回倫敦了。”他說,“有一趟從法國飛回倫敦,但得在京市轉機的航班。”
時漓“啊?”了一聲,愣了一下,“那你買了這趟航班嗎?”
顧澤吐出兩個字,“沒有。”
時漓懵了一下,神情變得有些困惑。
顧澤,“那趟航班有點晚,時長也有點長。”
時漓,“那要多久呀?”
顧澤,“一兩天?”
時漓“啊”了一聲,“那確實很久。”
“但直接飛回倫敦隻要一個小時就夠了。”顧澤明明白白地把話說了出來,他目不轉睛地看著愣怔的時漓。
言下之意,
就是特地回來見你的。
不嫌麻煩,也不嫌累,坐上半夜兩點的航班,飛十二個小時在京市落地,待會兒再搭一程從京市飛回巴黎的,也要十二個小時。
兜兜轉轉,來來回回。
隻為了這靜靜坐在一起聊天的十幾分鐘。
時漓微微屏住呼吸,好一會兒,用鼻音“唔”了一聲,聽上去有些悶,“嗯嗯”著表示自己知道了。
“下次不要這樣了——”
他不記得這是他說過的第幾句。
顧澤依舊沒回,避而不答,“快高考了嗎?”
時漓點點頭,“還有半個月。”
顧澤問,“要考去哪?”
時漓想了想,“就在京市吧,你之前讀的那個大學。”
他們雖然差了兩年,但幼兒園、小學、初中、高中,都念得同一個學院。
顧澤說了個“好”字,“考完要來歐洲玩嗎?”
時漓糾結了一下,“我不知道有沒有時間,要是大姐跟二哥帶我出去玩的話。”他像是知道對方會不開心,扯扯顧澤的衣角,順毛一樣,“有空就過去找你玩。”
顧澤這才“嗯”了一聲。
時漓想到什麼,“對了,你吃飯了嗎?渴不渴呀?”他站起身,“我去給你買一點,你身上還有國內的現金嗎?”
還沒來得及走,手臂就被人抓住。
那邊風大,雨多,這個季節也還是很冷,顧澤戴了雙黑色的半漏指手套,掌心捏住時漓的腕骨時,是光滑的麵料觸感,還有指尖微糙的紋路。
他微微仰頭,看著時漓,說,“還有半個小時就要開始登機了。”
時漓反應過來後,遲鈍地問,“就要走了嗎?”
顧澤“嗯”了一聲,就不說話了。
就這麼靜靜地微仰著臉,抬起鋒利的眉眼,盯著時漓看,唇角都抿直了。
一聲不吭的。
時漓不肯答應,“那也不能不吃東西。”
顧澤啞巴似的。
時漓跟他僵持了一兩秒,才沒有一點辦法地重新坐了下來,“好,我陪你坐完這半小時,你登機後就必須得吃東西,知道嗎?”他絞儘腦汁,才想出一句沒有一點氣勢的威脅,“要不然我以後就不給你打電話了。”
顧澤這才回應了一句。
半小時很快就過去,登機提示音響起的時候,顧澤就站起了身,時漓還沒反應過來,一件帶著體溫的衝鋒衣就蓋在他的身上,“出去會冷。”
時漓想脫下來,“那邊比京市更冷,你下飛機後——”還沒說完,就看著對方從旅行包裡翻出一件黑色的大衣,穿了上去。
裡麵是一件開了兩顆扣子的黑色襯衣,應該是為了研討會,穿得正式了一點,趕飛機的時候沒時間換衣服,就隨便套了件外套。
顧澤提起旅行包,“走了。”他說,“給你訂了回時家的車,車牌發給你了,黑色那輛。”
他推了時漓一把。
目送著少年上了車離開,才轉身大步走向登機口。
回到家時,已經是半夜了,剛過零點,這個點時家一般都熄了所有的燈,從院門口走回大門的路上也是一片寂靜。
套著一件跟他身形完全不匹配的寬大外套的時漓困頓著揉了揉眼,站在門邊,用指紋解鎖了大門後。
就準備進去上樓洗澡睡覺了。
下一秒,他還沒反應過來,餘光看見一片昏暗裡,隻有廚房亮著盞小燈,頎長的人影靠在門邊,端著杯熱水。
剛下班回家的時呈挑了挑眉,問,“跑哪裡去了,這麼晚回來。”
“身上的衣服是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