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廠長還說了,要再從每個車間都調一名年輕女工去倉庫做搬運工,樹立我們棉紡廠的新氣象。”工會主席笑得很有深意,“不過呢,隻要下一期的工人報出刊,你們就能回到原來的崗位上去了。”
工會主席拍拍夏青棠的肩膀,留下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轉身走了。
第二天,倉庫果然又來了三個年輕女工,每個都是二十出頭的年紀,長得眉清目秀,可每個人都黑著一張臉,整個倉庫怨聲載道,原本的搬運工被氣得故意不好好工作,馮主任更是當場血壓升高,被送去醫院了。
夏青棠不管這些瑣事,在下一期工人報出來之前,她勤勤懇懇上著班,順便等著中秋節的到來。
工人報是一個星期出一期,很快,新一期的工人報就出來了,那位記者同誌用很大的篇幅和巨大的標題寫了棉紡廠的那次采訪。
這一次,齊廠長就算再傻,也看懂那篇文章了,因為記者同誌沒有拐彎抹角,直截了當指出了棉紡廠這次的決策失誤,並且點名批評了領導層枉顧基層工人的身體健康和生命安全,隻想著自己拚名頭,卻拿普通女工的健康和性命去達成目標。
同時,報道還寫了工會主席的據理力爭,寫她為了保護基層工人而做出的層層努力,工會跟齊廠長他們鬥了好些年,這次終於揚眉吐氣。
很快,市領導的批評意見也下來了,那意思非常明確,齊廠長要是不想乾廠長了就早說,上頭可以換人。
齊廠長嚇得瑟瑟發抖,當天就親自去了一趟倉庫,讓包括夏青棠在內的四名年輕女工趕緊恢複原來的崗位,他還私人掏了腰包,給她們買了麥乳精這樣的營養品,又批了假期讓大家都好好休養一下身體。
特彆是夏青棠,她病曆本上的內容都被報道著重描寫過,所以齊廠長甚至給她補償了一張肉票、一包紅糖還有一罐很難得的奶粉,又特批給她五天假期,細細叮囑一定要養到腰傷好了再來上班。
夏青棠大獲全勝,不光杜絕了齊廠長之後再犯糊塗被孔家收買,也得到了工會主席的認可,她便安安心心拿了假期,在胡家等著中秋節的到來。
中秋節的上午,天氣晴朗,微風拂麵,夏青棠穿上白襯衫灰褲子,背著一個斜挎包,跟謝瑾萱同誌肩並肩精神抖擻地走進了棉紡廠家屬區。
中秋節統一休假,所以一路上她碰到了無數熟悉的鄰居和工友們,大家都好奇地盯著他們看,但夏青棠走路太快了,所以他們還沒來得及問上一句,夏青棠跟謝瑾萱已經到了夏家的門口。
客廳的門是開著的,可以看見坐在門口的夏大明正沉默又尷尬地四處張望,也可以聽到裡麵傳來的大聲說話聲。
那是趙美珍的聲音,聽起來高興極了:“不是我吹,這附近大大小小多少個單位,誰不誇我會養孩子?我兒子可優秀了,我的內退也辦好了,就等著我兒子回來接我的崗位了,到時候,我兒子是可以給小孔這個妹夫做助力的。還有我那女兒也是出了名的好看,這幾年,說媒的快把我家門檻踩爛了,我是看你們家小孔還算踏實可靠,才舍得把女兒許給你們家的。”
孔母那多年未聽的嘶啞聲音響起了,她陰陽怪氣地說道:“那你女兒人呢?還沒出嫁的姑娘居然不住家裡,這像話嗎?還有,我們說好了上午九點上門,這都幾點了你女兒還不回來,她是不會看鐘表看時間嗎?”
趙美珍還沒說話,就見門口的夏大明一扭頭發現了夏青棠,然後立刻喊道:“青棠,你回來了?”
趙美珍笑嘻嘻地跑了出來:“我女兒這不是回來了嗎?青棠啊,趕快進屋,小孔跟他媽媽都來了……”
很快,趙美珍的笑容僵硬在了臉上,她盯著夏青棠和她身邊的高大男青年,視線落在了兩個人緊握著的手上,語氣凶惡地問道:“夏青棠!這是誰?這是怎麼回事?”
夏大明也震驚地看著他們倆,但他沒有開口說話。
屋內,覺得不對勁的孔良超也跑了出來,一眼就看見今天要跟他定親的夏青棠居然跟一個高大俊朗的男青年手拉手站在外頭一副親密的樣子,登時氣得臉都扭曲了:“乾什麼呢這是?你跟個男人手拉手?夏青棠你是不是瘋了?這還沒結婚呢,你就給爺爺頭上戴點兒綠?”
夏青棠笑眯眯地說道:“給大家介紹一下,這是我的愛人謝瑾萱,我們倆已經正式登記結婚了,有證的。結婚證我們也帶在身上了,需要的話可以展示給大家看看。”
謝瑾萱也大大方方看著幾人,然後喊道:“爸,媽,你們好,我是青棠的丈夫,我叫謝瑾萱。”
孔良超的臉上一會兒發白一會兒發紫,看上去精彩紛呈,他先是震驚,接著就是極端的憤怒了,他大吼道:“夏青棠!你爺爺的敢玩兒我?”
左鄰右舍都在家裡準備過節,聽見怒吼全都圍了過來,一看才知道,原本說是今天定親的夏青棠,居然直接帶了個丈夫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