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帶了這些吃的,她還裝好了自己跟謝瑾萱的牙刷毛巾,方便晚上在那裡洗漱過夜。
“晚上就辛苦你跟瑾萱了,明天早上我會帶著早飯過去替換你們。小薇明天也不用訓練,她跟我一起去,這樣就能輪換開了。”大舅媽把夏青棠送到門外。
田飛揚騎自行車把她送到醫院,她抱著大包袱下了車,正要進去,又被田飛揚叫住了。
“弟妹,二叔跟二嬸今天這件事情,爺爺打算寫信告訴姑姑姑父。這件事關係到瑾萱和你,肯定得讓他們謝家人知道的。我現在跟你說一聲,你跟瑾萱心裡好有個數。回去以後,可以先跟家裡說一聲,爺爺寫信過去,也算是跟姑姑道歉吧。”
“好的,我知道了,我會告訴瑾萱的。”夏青棠道了謝,抱著大包袱走進了病房裡。
房內安安靜靜的,外婆已經睡著了,謝瑾萱坐在沙發上,正在安靜地看著一份報紙。
夏青棠輕手輕腳走過去,把大包袱放在茶幾上。
謝瑾萱用很小很小的聲音說:“藥水快要掛完了,這是最後一瓶,等會兒護士來拔針的時候,外婆應該會醒。”
“好。”夏青棠在謝瑾萱身邊坐下,然後跟他一起看報紙。
這是本地的日報,夏青棠很感興趣地看著上麵的內容,忽然受到了啟發。
她腦子裡靈光一閃,想要立刻說出來,又第一時間意識到不能說話,便趕緊忍住了。
一直等到護士進來拔針,外婆醒了之後,他們倆才開始說話。
“外婆,睡一覺感覺舒服了些嗎?”謝瑾萱輕聲問道。
外婆笑著道:“精神好多了,就是想上廁所。”
謝瑾萱立刻從床下拿出一個帶蓋子的痰盂,然後說:“青棠,你扶著外婆上一下廁所,我出去一下。”
“好。”夏青棠扶著外婆上了廁所,然後又扶著她躺回床上。
謝瑾萱等這邊結束了,才拿了臉盆接了一盆清水,讓外婆坐在床頭洗了手。
“外婆,已經五點多了,你餓了沒有?我帶了魚片粥過來,你想吃的時候跟我說。”夏青棠輕聲道。
“倒是有一點餓了,可能是藥水起作用了,消化都變好了。”外婆說:“來,我喝口水,就嘗嘗你做的魚片粥。”
謝瑾萱早就在那邊涼好了半杯涼水,聽見外婆想喝水,他就拎起茶幾那邊的暖水瓶倒上一些熱水,捧著一杯溫水遞過去。
外婆喝了幾口水,麵色看上去比之前好多了。
夏青棠微微放心,趕緊拿出了一份魚片粥。
不知道外婆是故意多吃一些還是真心覺得魚片粥好吃,她居然把她的那半盒粥全都吃掉了,還就著小菜吃了小半個饅頭,吃完之後,謝瑾萱都說:“看來掛水對身體是有好處的,外婆的胃口都變好了。”
“是呢,我也覺得有勁多了。”外婆笑著說:“我也吃飽了,想休息一會兒,你們倆去吃飯吧。”
“好。”謝瑾萱這才跟夏青棠回到茶幾那邊,兩個人把另外兩盒魚片粥打開了。
這兩盒是滿滿的,分量很足,魚片粥加了薑絲燉出來,聞起來香氣撲鼻,吃一口下去,魚肉又滑又嫩,爽口極了。
謝瑾萱非常驚歎:“青棠,你做飯的手藝這麼好,我覺得可以媲美國營飯店的幾個大廚師了。”
“是啊,我也覺得青棠的手藝特彆好,雖然我也沒有吃過彆人做的魚片粥,可就這個味道,拿到我們小時候的飯館兒裡麵賣,也是可以賣個好價格的。而且,要是換上好器皿,那就可以做高檔館子了。”外婆吃飽以後,精神確實好了很多,說話聲音也不像之前那麼虛弱了。
夏青棠說:“哪有你們說的這麼好?我做飯水平也就是家常水平罷了。”
“我不信,回頭我要嘗嘗你做的其他菜。”謝瑾萱說:“到時候,我才相信你說的家常水平。”
夏青棠說:“在家奶奶跟六嬸都不讓我去做飯,你且等著吧,等我們倆搬去了新家,我可能才有機會做飯給你吃。”
外婆很高興:“是嗎?瑾萱奶奶對你這麼好呀?”
“是的,瑾萱全家人都對我很好。”
“那我就更放心了。”
吃過飯,謝瑾萱抱著飯盒在病房角落處的水池裡洗乾淨,之後又出去打了一瓶開水進來。
這種單人病房在這個時代已經很好了,但依舊沒有自帶廁所,病人會用痰盂或者尿壺,家屬要去走廊儘頭的大水房解決問題。
不過屋內角落倒是有一個洗手池,還是比大病房方便很多的。
謝瑾萱倒好溫水給外婆洗了手臉,又讓她泡了腳,全都洗好了就請她早點休息。
外婆笑著說:“太早了,平時也睡不了這麼早的,何況我下午睡了那麼久,現在哪裡就困了?”
“那外婆想做什麼?”
“你去看看那個行李袋,他們應該把我的收音機帶過來了,我們聽一會兒收音機吧。”
謝瑾萱找出了收音機,外婆就靠坐在那兒慢慢聽著新聞,他跟夏青棠也陪著一起聽,三個人都沒說話。
夏青棠中途出去上了一個廁所,回來的時候發現有人在病房門口鬼鬼祟祟的,她趕緊跑過去,卻發現這人是田國強。
兩個人打了個照麵,彼此都皺起了眉頭。
田國強大概是怕病房裡麵的人聽到,便拽著夏青棠的袖子往旁邊躲。
“乾什麼?鬆手!”夏青棠很不客氣地拽回手臂。
田國強嚇了一跳,趕緊壓低聲音說:“小點兒聲!”
“為什麼要小點兒聲?你來了乾什麼不進去?外婆就在裡麵聽收音機啊。”夏青棠覺得田國強這個人真的有點不對勁。
田國強低聲說:“我媽的身體怎麼樣了?醫生怎麼說的?”
“你想知道啊?”
“對啊,不想知道我問你做什麼?”
“你想知道就進去自己問外婆,外婆醒著呢,能說話。”夏青棠說。
“你這年輕人怎麼這樣?長輩問你個問題你都不說!”
“我姓夏你姓田,我跟你又沒有關係,而且你們都做出那種事了,還想要我把你當長輩啊?”
田國強尷尬地要命,隻能說:“就算沒有關係,我不是你長輩,我問問你,我媽到底怎麼樣了?你能告訴我嗎?”
“不能,我不高興跟你說話。你想知道就自己進去問,人都到這兒了,不進去道個歉,你晚上能睡得安穩嗎?”說完,夏青棠就轉身回到病房去了。
進去之後,收音機還在放著新聞,但外婆已經開始昏昏欲睡了。
夏青棠想了想,走到謝瑾萱身邊貼著他耳朵小聲說:“你二舅在門外。”
謝瑾萱點點頭:“先彆跟外婆說,我出去看看。”
謝瑾萱也裝作去廁所的樣子走了出去,夏青棠倒了一杯水,繼續聽新聞。
又過了幾分鐘,謝瑾萱進來了,身後沒有跟著人。
夏青棠用眼神問他,他搖搖頭,無聲道:“走了。”
夏青棠隻能無奈地歎口氣,見外婆已經睡著了,就趕緊過去幫她蓋好被子,又關掉收音機。
等天黑查過房之後,她跟謝瑾萱也打了水簡單洗漱了一下,兩個人就準備睡覺了。
單人病房提供家屬陪宿的行軍床,還有一床被子,夏青棠睡了行軍床,謝瑾萱就裹著被子在沙發上將就一下。
這一夜,夏青棠一直在聽著外婆的動靜,怕她要起來上廁所。
但可能是藥物的關係,外婆睡得非常安穩,中途甚至沒有醒過,一直到第二天早上天亮,她才醒了過來。
外婆的精神狀態很好,白天做了一些檢查,食欲也還算不錯,夏青棠回去做了蛋花粥和炒青菜送過來,外婆也都吃光了。
醫生告訴家屬,外婆的病情沒有惡化,當然也沒有好轉,這次的暈倒影響不大,再住上兩天休養一下,差不多就可以出院了。
知道了確切的消息後,兩個人都放心多了,夏青棠下午回田家做晚飯的時候,也趕緊告訴大舅媽這個消息。
大舅媽說:“我就說媽是有福氣的人,會像那邊的齊老太太一樣,拖著一年拖著一年,活好些時候的。”
“恩,肯定會的。”夏青棠裝好晚飯,又回到了醫院。
當天晚上,還是他們兩個人在病房陪夜。
查房之後,三個人都躺下了,外婆說:“好好一個假期,就這樣陪我在醫院過了,原本說好了去公園玩,也沒有去成。青棠頭一回來我們這個城市,都沒好好看上幾眼。”
“我們過來,本來就是來陪著外婆的啊,現在可以跟外婆單獨相處,我可高興了。”夏青棠說:“至於出去玩,以後有的是時間呢,等過年要是有空,我跟瑾萱還來看你,到時候我們再出去玩。”
她無比希望外婆可以多活幾年,希望發生一些奇跡。
外婆笑了起來:“好,那可說好了,過年要是有時間,你們一定要過來看我。”
“恩,說好了,隻要有空,我跟瑾萱就過來找外婆玩,到時候,外婆帶我們出去逛公園。”
“好好好,到時候外婆給你買件大衣穿。對了,你們明天晚上要坐火車回去了,白天你們就回家去,洗個澡,收拾一下,不用在這裡陪著我了。”
謝瑾萱說:“明天早上大舅媽過來送飯,我跟青棠就先回去洗澡收拾,弄好了帶著午飯過來,等下午從這裡直接去火車站。”
他們是下午五點半的火車,算上晚點的時間,到站的時候怎麼也得早上四點了。
“都安排好啦?”外婆的聲音聽上去還是很高興的,可見她很喜歡謝瑾萱二人在這裡陪著她。
“是的,安排好了,一點都不耽誤。”
聊了一會兒天,外婆就在藥物的作用下慢慢睡著了,夏青棠前一天晚上睡得不太安穩,這會兒也翻個身就睡著了。
謝瑾萱前一天晚上也沒有睡安穩,現在看她們倆都睡著了,也蜷縮在沙發上打算好好睡一覺。
不知道睡了多久,夏青棠迷迷糊糊間聽見了病房裡有什麼動靜。
大病房晚上會熄燈,單人病房不需要,但外婆不習慣開著燈睡覺,所以他們也是關燈睡覺的。
“外婆,你要上廁所嗎?”夏青棠迷迷糊糊問道。
外婆沒有出聲,但夏青棠還是坐了起來,打算去開燈。
不管外婆需不需要上廁所,都應該去看看外婆的情況。
她這會兒眼睛還是半睜著的,借著窗戶外照進來的月光,她踩著鞋子站了起來,一邊揉眼睛一邊看了一眼病床,外婆正在酣睡之中,沒有半點動靜。
那剛才的動靜是謝瑾萱?夏青棠便扭過頭朝沙發那邊掃了一眼,登時渾身一個激靈,嚇出了一身冷汗。
借著月光,她看到一個黑乎乎的人影蹲在沙發邊,手裡捏著一個什麼東西,正架在謝瑾萱的脖子上。
謝瑾萱麵朝裡蜷縮著身體躺在那裡一動不動,他肯定早就察覺到了有人抵著他的脖子,隻是因為姿勢不便的關係,也不敢暴起反抗。
如果不能一招製服敵人,他自己受傷了倒是沒什麼,但他擔心這個人會拿著凶器衝向另一邊的外婆和夏青棠,所以他隻能一動不動。
夏青棠魂都快飛走了,尖叫聲順勢就要從口中溢出,幸好她第一時間想到了外婆,趕緊用自己的手捂住了嘴。
那蹲著的人影應該知道她已經站起來了,也應該知道她發現了自己的存在,那現在應該怎麼辦……怎麼做才能不傷害到謝瑾萱呢……
無數個念頭從她的腦子裡閃過,她的身體比腦子更快,突然大踏步奔到牆邊按下了電燈開關。
燈一亮,她眼睛一晃趕緊閉上了眼睛,而不出所料,那個蹲在沙發邊的人影也因為突然的光線生理性閉上了眼睛,謝瑾萱這個有訓練經驗的人趁著這個空檔,第一時間就劈手把那人按倒了。
“瑾萱你沒事吧?你有沒有受傷?你彆嚇我!”夏青棠的眼睛適應了光線,就趕緊朝著那邊看去。
她的眼眶不受控製地紅了起來,聲音微微有點顫抖。
外婆也被動靜給吵醒了,她年紀大了反應慢一些,半睜著眼睛含含糊糊問道:“怎麼了?瑾萱怎麼了?”
“我沒事,外婆你彆擔心,我什麼事都沒有。”謝瑾萱立刻大聲說道。
他半蹲在沙發邊,一條長腿壓在那個人的背上,手裡則拿著剛才那個架在他脖子上的東西。
“這不是刀?”謝瑾萱看著手裡那支銀色的半新鋼筆,皺著眉頭說:“你是什麼人?你想乾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