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第40章 年末最後一天(2 / 2)

七零之攀高枝 漠漠無雨 18191 字 6個月前

見夏青棠下來,奶奶立刻說:“青棠,快來吃早飯。”

“不好意思啊,奶奶,我起晚了。”夏青棠在自己的座位上坐好。

奶奶說:“有什麼不好意思的?昨天晚上大家都沒怎麼睡好,你今天是中班,本來就可以多睡一會兒的。你想睡覺就睡覺,隻要不影響你上班就行。”

六嬸動手給夏青棠盛了一碗菜湯飯,然後從那邊爐子上拿起一個小蒸鍋,把裡麵的兩個雜麵饅頭端給她:“快吃吧,今天早上的小菜我拿香油調了一下,味道可好了。”

夏青棠道了謝,就開始吃熱乎乎的早飯。

奶奶坐在旁邊陪著她,她說:“以後在廠裡遇到那個女的,可千萬不要害怕,任何事都有奶奶在呢。有什麼你就跟奶奶說,大不了奶奶找人去對付她!想欺負我們家的人,我一定要讓她知道厲害的!你放心,你爺爺不會知道咱們做的事情的,我跟小六都是出了名的嘴巴牢。”

“是呢,我們肯定什麼都不會說出去的,你要是有什麼消息,也要回家來跟我們說啊。”

夏青棠笑著點點頭,覺得奶奶跟六嬸都把這件事當成戰鬥去應對了。

吃過早飯,夏青棠陪著奶奶聽了一會兒樣板戲,又幫六嬸拆了幾雙勞保手套的線,然後慢慢繞成線團子,留給六嬸用來織線衣線褲。

廠裡的消息就是傳得快,第二天,吳金鳳才剛去棉紡廠辦理了關係轉移,溫曉麗就已經知道廠辦的乾事員是個外省過來的人了。

“怎麼會是個外地人呢?聽說很多人都找關係想進廠辦的,結果被一個外地人搶走了,這個人肯定不簡單。”溫曉麗低聲說:“還是個年輕女同誌呢。”

“哦,你見過?”

“我沒見過,有人去廠辦看見了,回來說的。聽說穿得一身乾部服,打扮得特彆氣派,就跟機關那些乾部一樣,還背著皮包呢。咱們廠的乾事員裡麵,倒是沒有這樣派頭的人,真想看看她到底多氣派……”

夏青棠說:“彆著急,明天休息,等禮拜一她不就要來上班了嗎?”

這一天是七八年的最後一個工作日了,也是夏青棠在一車間上班的最後一天。

溫曉麗立刻想到了這一點,便說:“真舍不得你啊,以後在一車間就見不到你了。”

“彆說得這麼傷感嘛,以後在廠裡隨時可以見麵啊,我又不是不來廠裡上班了。”夏青棠笑著說。

“也對,之後我休息的時候就去工會辦公室看看你。”溫曉麗說:“對了,明天就是今年的最後一天了,我跟她們打算去百貨大樓,想買點冬天用的東西,你要不要跟我們一起去?”

“好啊,明天幾點?我們直接在百貨大樓的門口見吧。”夏青棠想跟這些朋友們一起出去逛街,因為這是上輩子很難得的一種體驗。

“明天早上九點在百貨大樓的門口見,你也彆去太早了,早上風大呢。”

“放心,我會看著時間去的。”

兩個人領了工資和各種票,就高高興興回到車間繼續乾活。

下班的時候,大組長姚蓉說:“小夏,希望你以後常回來咱們一車間看看。”

說完,她認真地跟夏青棠握手,接著,不少熟悉的工友也都過來跟她一一握手,每個人都麵帶微笑說著鼓勵她的話。

夏青棠原本覺得沒什麼,但被握手儀式這麼一鬨,她倒是有點感動了,她紅著眼眶朗聲說:“謝謝大家這兩年多對我的關心和照顧,之後我去了工會,也會一直帶著一車間的榮耀,好好工作,絕對不會給大家夥兒丟臉的!”

“說得好!你一定會是我們一車間的驕傲的!”姚蓉笑著擁抱了她一下,“好好乾!”

夏青棠心口熱乎乎的,走到廠門口跟溫曉麗分開後,她還在吸著鼻子,有點想哭的感覺。

“怎麼了?著涼了嗎?”謝瑾萱從口袋裡拿出一條乾淨手帕,想要給她擦鼻子。

夏青棠說:“不是著涼,是剛才姚蓉組長和工友們跟我握手告彆,我覺得很感動。車間確實很辛苦,但在一車間,大家都很團結友愛、互幫互助。”

其實吵嘴打架的事情也會發生,比如排班不合理的時候啦,比如一點小矛盾的時候啦,但這些都是小事情,吵過以後會自動和好,之後還是一個完整的大集體。

謝瑾萱打趣道:“那怎麼辦?你這麼舍不得一車間,要不然,還是申請留在那裡?”

“去去去,你明知道我花了多少力氣才去了一個環境健康的地方工作的。”夏青棠說:“就算再舍不得,也是時候該離開了。”

影響身體健康的工作必須有人去做,但夏青棠自認不是那種犧牲自我的人,她隻能保護好自己的身體健康,選擇現在這條路。

回到家裡,六嬸端出了家裡一口白鐵鍋,然後滿麵是笑地說道:“快來吃!我算著時間給你準備的!你一個人吃,可彆被小蘊搶了去!”

正在茶幾上剝花生吃的謝瑾蘊大聲說:“我才不會搶彆人的吃的呢!哼!”

“我剛才煮的時候,你是不是溜進廚房,說想吃一個的?”六嬸笑了起來。

“那是太香了,我有點沒忍住嘛……”

夏青棠洗了手坐到餐桌邊上,道:“六嬸,你給我準備了什麼好吃的啊?要不然,我跟小蘊一起吃吧。”

“不不不,這是專門給你一個人準備的,今天是你在車間工作的最後一天,從明年開始,你就是坐辦公室的人了。這是可喜可賀的大事件,所以我才給你準備的。來,快吃,彆管小蘊。”說著,六嬸打開了白鐵鍋的鍋蓋,露出了裡麵滿滿一小鍋大餛飩來。

“哇啊!真香啊!”夏青棠眼睛亮了,口水也忍不住流了出來。

六嬸是很會包餛飩的,她自己揉麵擀麵皮,然後用蝦皮、韭菜、雞蛋、豆腐乾混在一起做成餡兒,如果有豬肉還會放一點兒豬肉末,最後調好調料,放一勺豬油,澆上熱湯,撒上一些芫荽或小蔥花,香得能把舌頭吞下去。

夏青棠非常開心,道了謝就拿著小勺子吃了起來。

這一口咬下去是滿滿的餡料,夏青棠吃著吃著,更驚訝了:“還放了豬肉嗎?”

“對,是豬肉,專門給你準備的,所以小蘊那麼饞呢。”六嬸笑著說:“我還包了一些沒放豬肉的,明天早上煮了做早飯吃。”

現在天氣冷了,晚上提前包好,放在廚房的窗戶外麵,根本不會壞。

“隻有我一個人吃豬肉嗎?我都有點不好意思了。”夏青棠低聲說。

她在謝家,真的可以受到特殊的偏愛。

六嬸說:“就是準備給你準備的嘛,你要調換工作了,他們又沒有,不用管他們的,你好好吃,啊。”

“好,我會把湯都喝掉的,這是我吃過的最好吃的餛飩了。”夏青棠一臉幸福地繼續吃餛飩。

六嬸剛好去了一趟洗手間,她就趕快把謝瑾蘊叫過來,用小勺子舀起兩個餛飩放在鍋蓋上遞給他:“小蘊,快吃。”

謝瑾蘊跟做賊似的,一邊探頭探腦地看著洗手間那邊,一邊趕緊捏起一個餛飩送進嘴裡:“真香!”

他慌慌張張吃完兩個大餛飩,就趕緊跑回茶幾邊坐好,然後裝作如無其事的樣子繼續剝花生。

六嬸一過來就指著謝瑾蘊說:“小蘊,你去偷吃餛飩了!”

“沒有啊,我沒有,我坐在這裡沒有動過。”謝瑾蘊當然不能承認啦。

六嬸說:“還跟我裝呢,你看看你的嘴角是什麼?有蔥花!”

坐在茶幾那邊的爺爺奶奶和謝瑾萱全都笑了起來,奶奶趕緊出來打圓場:“我作證,是青棠主動給他吃的,不是小蘊要的。”

“你這孩子就是貪吃,我包了大家的份,明天早上就可以吃了啊,你非要去搶你嫂子的,你晚上沒吃飽啊?”六嬸說著也坐了下來。

“我當然吃飽了,但是包了豬肉的餛飩就是更香嘛……”

夏青棠在大家的說說笑笑聲中把一鍋熱乎乎的大餛飩吃完,連湯也全都喝了。

這一夜,夏青棠做了一個非常愉悅的夢,醒來雖然不記得夢中的內容了,但她仍然可以回味起夢境中的快樂情緒。

帶著這樣的情緒,她跟大家一起吃了早飯,謝瑾萱就騎車把她送到百貨大樓的門口,問中午要不要來接她。

夏青棠說:“不用了,中午可能會跟大家一起吃點什麼,六嬸也不用做我的飯。”

“好,我知道了。”謝瑾萱捏了一下她的臉,才調轉車頭離開了。

站在門口等了兩分鐘,就看見溫曉麗跟另外兩個年輕女工友並肩走了過來。

“青棠!”溫曉麗衝這邊招招手。

她笑著揮揮手,跟衝過來的溫曉麗挽著胳膊一起往裡麵走。

夏青棠冬天需要的東西都已經買齊了,還是奶奶帶著她過來買的,買了新棉衣、新棉鞋,還給她買了一個新的斜挎包,等她明天上班就可以背起來了。

溫曉麗她們需要買不少東西,幾個女孩子首先去了護膚品櫃台,然後嘰嘰喳喳商量要買點什麼。

隻要家裡不像趙美珍那樣苛刻孩子的,女工們基本上也不會太苛刻自己,大家都會買雪花膏,隻是糾結買什麼牌子的。

最後,幾個人都買了友誼雪花膏回去擦臉,夏青棠也跟著她們另買了幾個蛤蜊油,專門用來塗手。

溫曉麗還帶了肥皂票,買了一塊香皂一大塊肥皂,之後大家就開始隨便瞎逛,看到什麼都會盯著嘰嘰喳喳說上好一會兒,顯得非常熱鬨。

到二樓賣服裝的地方,溫曉麗發現了夏青棠身上同款的棉衣和毛線衣,便說:“我媽找人去買紅毛線了,要是買回來了,就給我織一件這樣的毛衣。”

“毛線很貴的,我還是穿我這個線衣吧。”羅菊翠說:“等我以後要是結婚了,我再弄一件紅毛線衣穿。”

就算是城裡人,也不是每個人都能穿得上毛衣的,很多人會拿勞保手套拆出線來,然後拚拚湊湊織成一件線衣,雖然沒有毛衣暖和,但也比穿空襖子強多了。

溫曉麗笑著說:“你對象處好了嗎?就說到結婚了。”

“差不多了吧,我們已經逛過公園吃過飯了,要是再相處幾個月,應該就能訂婚了。”羅翠菊笑著說:“你之前總說要找對象,怎麼現在都不讓人介紹了呢?”

“我早著呢,我現在不著急了。”溫曉麗說:“你要是過幾個月結婚,天就要熱了,穿不了紅毛衣了。”

“沒事兒啊,等天冷了再穿嘛。”

她們拐了一個彎兒,繼續朝彆的櫃台走,好巧不巧,夏青棠覺得迎麵過來的那個女同誌看上去非常眼熟。

等她再一琢磨,就立刻想起來了,這不就是那天在外婆病房裡見過的吳金鳳嗎?

她之前在病房裡像個瘋子一樣,現在倒是打扮得人模狗樣的,穿一件藏青色的長款大衣,一條黑色長褲,一雙皮棉鞋,背著一個黑色的大皮包,脖子上還有一條白色的長圍巾,雖然個子不高身形消瘦,但她的表情盛氣淩人,眼神高高在上,很是有些嫌棄地看了一眼對麵過來的四個年輕姑娘。

大概是因為夏青棠四人的衣著都太普通,偏偏幾個姑娘都長得還不錯,所以先天就讓吳金鳳感到不舒服。

不過吳金鳳倒是沒有認出夏青棠來,那天在病房裡,她一直不敢抬頭,後來被門衛扛出去的時候又在大吼大叫,所以確實沒有看清楚夏青棠的臉。

吳金鳳的身後還跟著一個中年女同誌,兩人的五官有一點相似之處,看年紀應該是她的母親。

中年女同誌手裡拎著兩個鼓鼓囊囊的布袋子,看來應該是買了不少東西的。

兩撥人擦肩而過,等走過去了之後,童小蘭壓低聲音神神秘秘道:“剛才過去的那個女同誌,就是廠辦新來的那個乾事員。我之前在廠辦外麵見過她,她個子小但是脾氣大,王乾事給她辦手續的時候,她還埋怨王乾事動作慢呢。”

“啊,就是她?”溫曉麗趕緊回頭看了一眼,“還真是穿得很氣派,像個女乾部的樣子。”

“跟她一起的那個女同誌也像個女乾部。”童小蘭說。

羅翠菊說:“說不定人家一家都是乾部。”

“都是乾部做什麼來廠裡上班?怎麼不去機關?機關工作多輕鬆啊。就算要來工廠,也應該去大廠啊,鋼鐵廠連澡堂都比我們的大,我們棉紡廠有什麼好的?她從外地調過來,不去鋼鐵廠,跑來我們這裡,真是奇怪。”溫曉麗說。

夏青棠倒是一直沒有發表意見,等之後看到了賣毛線的櫃台,幾個姑娘的注意力就被轉移了,不再對奇怪的吳金鳳感興趣了。

從百貨大樓出來,幾個人商量是去外麵吃飯還是回家吃,這個時候,童小蘭說要帶大家去一個好地方吃東西,一行人便都跟著她走。

大家都才領了工資,手頭寬裕,明天又是新的一年,所以都不打算省錢,就算是去國營飯店,也要好好吃一頓。

她們幾個走出市中心,一直走到二裡開外的一條小巷子裡,這裡都是很多年前的老建築。

童小蘭神神秘秘敲敲其中一戶人家的木窗,窗戶上拉著窗簾,一個年輕姑娘打開窗戶伸出臉看了她一眼,便低聲說:“進來吧。”

過了一會兒,門被打開,童小蘭帶著大家快速跑進屋裡,那年輕姑娘迅速關上門,還上了門栓,接著輕手輕腳把她們四個人領到一間小屋子裡去了。

屋子麵積不大,剛好可以擺下一張八仙桌,桌子擦得很乾淨,就是光線不太好,木窗上糊著一層白紙,所以屋內有點昏暗。

溫曉麗被這種做賊一樣的氣氛所感染,大氣都不敢出,坐在長條凳上乖得像小學生剛剛入學般正襟危坐。

羅翠菊也用做賊一樣的聲音說:“小蘭,這是什麼地方?你親戚家?我們怎麼好意思去人家家裡吃飯的啊?多破費啊?”

夏青棠四處看了看,發現那頭是一間廚房,就是尋常人家的那種廚房,便已經猜到這是什麼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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