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中還剩下一支火把, 插在樹旁,偶爾“劈”一下,“啪”一下, 有點尷尬。
她搓了搓手,又搓了搓手。
“要不你先洗一洗臉, ”她小聲說, “我慢慢道來。”
天氣有點冷,夜風也有點涼。
……幸虧有點冷, 而且剛下過雨,河水也有點渾濁,她堅持阻止了太史慈脫光了跳河裡洗個澡的行為,隻讓他把手和臉洗乾淨了,仍舊穿著一身泥的鎧甲回來。
關於她超出正常水準, 堪稱魔幻的戰鬥力, 她思前想後, 已經想好了一個解釋。
“子義兄,”她盯著他看, “我很信你的。”
於是太史慈那張洗乾淨之後有點惴惴不安的臉也嚴肅起來。
她從身上掏掏,再掏掏,掏出了一本包裹著皮革外皮的小書,因為帶在身邊太久,曆經奔波,因此散發著一股微弱的焦糊氣味。
儘管這個時期已經有紙張了,尤其是這中皮革製成的紙, 並不算稀奇,但太史慈還是驚愕地睜大眼睛。
“偶然的機會……我得到了這本書。”她小心地遞過去,“召喚雷電之法, 就是在裡麵學到的。”
……他也很小心地接過去,在火光下翻了一翻,還特意讓自己濕漉漉的胡須離書本遠一點,免得打濕了它。
……其實這書不怕打濕,作為一個濫強,她的裝備都是防水的。
……這本書當然也不例外。
書上有許多符文和筆記,墨痕中摻雜著灰燼,也令人明晰了那股焦糊氣味是從何而來。
但不管太史慈怎麼翻,都肯定是看不懂的。
“這到底是何物?”
……這是法術書,是法師的命根子,也是魔戰的大半條命。但這麼解釋是解釋不通的,她尤其不能解釋那些她能看懂,而太史慈看不懂的文字。
“我也不知道,”她說,“但我日以繼夜地看過之後,便學會在全神貫注之下,使用雷電之術了。”
太史慈睜大了眼睛瞪著她,目光裡有一大堆亂七八糟的東西,但大體來說,就是三觀破碎然後重鑄時的那些東西。
但他最後將法術書還給了她。
“賢弟竟有這樣的機遇,”他問道,“我看這書寫了許許多多的字跡,你都看懂了嗎?”
“自然沒有,”她連忙說道,“這裡許多內容我還沒有參悟。”
“愚兄有一句話要勸賢弟,”他很嚴肅地說道,“你以後還是莫要再用那樣的神通為好。”
“是太過招搖了嗎?”她一邊將法術書收起來,一邊說道,“我也這麼覺得。”
夜風吹過,樹林沙沙作響。
兩個人重新騎上馬,慢慢地沿著河邊往回走。
但太史慈的看法是她沒想到的。
“天下之治方術者多矣,但如賢弟這般能用神通者,我的確聞所未聞,見所未見,但以愚兄之見,‘大賢良師’張角能聚百萬黃巾,未必沒有一點神通。
“但我總有一個疑惑,尋常醫師也該知道自己身體是否抱恙,張角既奉太平道,擅符水,能活百病,怎麼連自己的死期都算不到,光和七年起勢洶洶,不久竟然病死。賊勢雖大,也不過一歲之間便為朝廷所平。
“可見神仙之道要麼不過虛妄,要麼便有我等凡俗之人不能參破之處。”
她所熟悉的太史慈是個十足的豪傑,大聲說笑,豪氣乾雲。但此時的太史慈騎在馬上,月影掃下來,令他的麵孔忽明忽暗,偶爾望向她時,眼神卻是既溫和,又十分嚴肅的。
“以賢弟的劍術,當世無人能敵,不須再借方外之力。”太史慈說,“我勸賢弟,若不能將那書參得詳儘,還是慎重些,方才穩妥。”
雖然這本法術書裡記載的法術大部分她都能看懂,少部分看不懂的等她升一升級也能看得懂,但她還是十分感動。
畢竟很少有人這麼關心她,她甚至還有點誇張的抽了抽鼻子,想要說點什麼感謝和關心的話語。
但太史慈的話沒說完。
“賢弟那柄劍,”他問,“不是與這書一柄得來的吧?”
“……啊?”
“若有異常,”他很慎重地說道,“還是封存不……”
“它可好了,”她趕緊打斷了太史慈,“一點毛病都沒有,隻不過是一把劍,沒有什麼異常之處。”
太史慈很顯然是個對自己親友百分百相信的人,聽她這麼說了,那張劍眉星目的臉上露出了一絲放心的微笑。
“那便好。”
她不自然地晃了晃腦袋,想把情緒不穩定的黑刃發出的聲音甩出腦海。
關於這個神通該怎麼解釋,她其實還發愁了一段時間。
但當她回到營地之後就發現,其實這事兒不需要特彆發愁。
因為這群浮屠教徒會自動自覺給她加濾鏡,包括但不限於:
當滾滾雷聲迫近了河岸時,天空中降下了一隻雷電鑄成的大手,大發慈悲地將滅世佛送至對岸,普渡掉了那個執迷不悟的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