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割下來,留著給那些鄔堡堡主們提提神,”她說道,“屍體丟出去喂狗。”
……她自覺還是很仁慈的,隻挑了幾個大鄔堡來拆,而且儘量不搞夷族,隻殺一殺那些特彆死硬,特彆蠻橫的家主和直係成年男丁們。琅琊那麼多田地都荒了,奴仆們送過去每人分一塊地當農人不香嗎?其餘家屬十年之內不分地,勞動改造一下,看表現再分地不也很香嘛。彆管之前是不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小姐太太,扔在田裡總會乾活的,總比一股腦塞坑裡埋了要強吧!
……但不知道為什麼她的名聲就出了點小問題。
原來這兩郡的頑抗分子罵她是“妖婦”,說她“美色惑人”,才讓劉備封她為彆駕,竟還能督兩郡軍事,做了這樣的荒唐之舉。
現在他們不這麼罵了,他們罵得更直白點,而且跟她的性彆沒啥關係。
“那個陸廉就是一條惡犬!瘋狗!四處咬人!”
“不錯!這樣殘暴的禽獸竟來了琅琊,如何是好?!”
“依為兄之見……不如暫避鋒芒。”
“……難道我們還要讓著她不成?”
“我們忍她一時罷了,聽說她能謀到這個職位,也是下邳陳氏為她求來的。”
“陳元龍果真湖海氣!這樣的荒唐事也做的出!”
“不要緊,石泉的王家與下邳陳氏有舊,我們可以求他修書一封……”
這封信送是送出去了,但陳珪最近身體不適,閉門休養,因此這封信不得不送去了廣陵。
等到陳元龍的那封勸誡信姍姍來遲時,陸廉正準備對最後一個小鄔堡下手。
“阿兄的信?”她拿了這封信,很是認真地思考一番,“為何此時才來?既如此,我便收手了吧。”
她請了這些鄔堡堡主們來赴宴,並且表達了歉意,聲稱自己以後再也不會這麼簡單粗暴,傷了大家的心時,大家都感動得紅了眼圈,一疊聲地讚歎她寬和仁義的高潔品行。
【其實有些事是不必強求的。】
【……比如說?】
【比如你想學臧霸說話,這就沒什麼必要,】黑刃說,【你學不來的。】
她握著杯子,環視下麵那些敢怒不敢言的土豪強,感覺心裡很是納悶。
【但他們看起來都信了啊。】
【那證明他們比你學得更像點。】黑刃很溫和,也很客氣,【聽我的,彆在這條路上努力了。】
總之,就在她夜以繼日以繼夜,像一個陀螺一樣不斷催促並毆打著兩郡的世家豪強,讓他們趕緊把糧稅交上來——連臧霸都乖乖交了糧食——為此甚至連名聲都不要了時,北海傳來的消息讓她破防了。
之前她和田豫太史慈商議過,青州戰事究竟會如何,大家最後得出的答案是:
袁譚能得到濟水之北的全部青州土地,但想打過濟水,還要等待來年。理由很簡單,濟南與齊郡的抵抗力量很弱,想過濟水並不難,難的是袁譚需要糧食。
……這時代的戰爭很奇妙,主帥們出兵是衝著糧食去的,回家也是因為糧食不足而回。
哪裡有糧食,哪裡就能迅速拉起一支兵馬;哪裡有糧食,哪裡就會引來窺伺的目光。
北海富庶——有糧,因此袁譚一定會打。
但他這段跑路事件足夠孔融將糧食收儘,等袁譚兵臨城下,麵對的就是一個兵精糧足城牆高厚的北海,他在北海餓著肚子跟孔融對峙一冬天可不明智,又冷又餓的士兵能乾出來點啥,誰都不知道,誰心裡都知道。
因此袁譚將攻伐北海的時間定在了來年春天,到時還有一波春小麥,搶了那波糧食,他就能安然跟孔融耗到天荒地老。
陸懸魚是這麼想的,田豫是這麼想的,太史慈是這麼想的,連陳群也覺得這個思路很對勁,符合兵家的正常思路。
但袁譚玩了一個小把戲。
大概是郭圖出的這個主意,派使者帶了金帛,去跟北海境內的那些賊寇們打了招呼,攛掇他們搶糧,放火,攻城。
這些賊寇不像泰山寇這般兵精糧足,人強馬壯,他們隻是一群青州黃巾餘寇,零散地躲在北海各處,因此隻要孔融派出郡兵,四處剿滅即可。
……但是孔融,他,沒有,出兵。
……他在城內,坐視著那群賊寇將北海百姓今秋的糧食洗劫一空。
……當這個消息傳進城時,這位孔北海瀟灑地揮了揮手,然後繼續讀他的書去了。
這意味著,北海的守軍在明年春天袁譚南下時,將不會有足夠他們堅守的糧食。
破口大罵過後的陸懸魚徹底冷靜了。
孔融雖然廢得令人發指,但他仍然是盟友,並且真心實意地依賴著劉備,支持著劉備,從來沒有過什麼壞心。
……這人但凡有點壞心,也不至於讓人操心成這樣了。
總之,盟友!就得想辦法幫一幫!
在想辦法之前,這位徐州彆駕調動起自己為數不多的幽默細胞,如此說道:
“我聽說如果與孔北海為敵,隻需要一千兵士就能夠打敗他。”
陳群微微睜大了眼睛。
“如果與孔北海為鄰,需要常備五千兵士來注意邊界的動向。”
太史慈開始摸自己的胡子。
“如果與孔北海為盟,需要一萬兵士,才能救得了他。”
田豫臉色很有點哭笑不得地開口了。
“將軍這是哪裡聽來的刻薄話,難道是簡憲和先生說的嗎!”
“不,”她乾笑了一聲,“這是很遠,很遠,很遠地方傳來的笑話,大概是大秦之類的地方傳過來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