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在門口注視著這一切時,阿草忽然衝了出來!
手裡拎著一柄小木劍!“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地衝出來!
“阿草!”同心嚇了一跳,“你這是做什麼!”
滿頭大汗的阿草衝到了院門口才收住劍,“我在勤加練習!”
“……練個什麼?”
“練習殺敵!”阿草驕傲地挺了挺胸,“我將來也要從軍!我也要當將——阿母!阿母!”
同心居高臨下,上前一步將他拎了起來,像老鷹抓了隻兔子一般將他拎上台階,按在腿上就開始打他的屁股!
“知道錯了嗎!”
“不……不知!……知道了!知道了!”
“錯哪了?”
“嗚嗚嗚嗚嗚嗚嗚!實在不知!”阿草哭得傷心極了,“阿母!為何又打我!”
“你將來若是有本事,就讀書,能當個孝廉,就算是祖上有光!”同心怒道,“若是沒本事,學一門手藝,或是憑力氣吃飯,種地放羊都是好的!獨不許你從戎當兵!”
“阿,阿母,為何呀?”
“你以為種地就容易嗎?”
“種地放羊有,有什麼,什麼難的!”
哭花了臉的阿草在母親懷裡扭來扭去,意見大得很,無論如何也不能理解母親這一頓火是從何而來。
而他的母親隻是摸了摸他的頭。
“這可太難了,”她幽幽地說道,“你要知道,這世上有太多人不願我們平平安安活下去啊。”
這個臉蛋圓圓的五歲小男孩不明白,或許劇城的商賈們也不明白,甚至已經逐漸忘卻幾年前那數場徐州大戰的百姓們也不明白。
但總歸有人明白。
儘管淮南氣候溫暖,即使冬天也並不寒冷,但壽春的仆役比之劇城那些仆役的活計要繁重多了。
曲六隻需要將糞土掃一掃,歸到一起,拉出城去。
壽春這裡負責清理街道的人卻需要每天晨起時將街頭巷尾,以及路邊陰溝裡的餓殍撈起來,裝在小推車上,送出城去。
一車接一車,不僅要送出城,還要利落地挖坑埋了,但即使埋下去也不是這些餓殍的終點,因為還會有更饑餓,一時半會兒卻還沒死的人將它們挖出來,然後貪婪地撕扯,切割,分贓之後,一哄而散。
接下來才是野狗的份兒。
清理工作需要很早時進行,絕不能在卯時之後。
因為壽春最高處,那座恢弘壯麗,不遜於雒陽南宮的建築上,有人會居高臨下地審視他的城池,他的子民。
這樣美麗富饒的城池,街上走的也該是體麵乾淨的士人。
不該有黔首蒼頭,更不該有餓殍於路旁。
今晨的袁術也在這樣滿意地向下望去,看一看他所統治的這片廣袤土地,看一看他這大好基業的起點。
他的身側站著一位堪稱國色的美人,肌膚如玉,烏黑的眼睛仿佛秋水一般,細而長的眉毛似蹙非蹙,帶了一絲哀愁地望著他。
按照常理說,她是不該那樣哀愁的,她披了一件雪白的皮毛大氅,上麵沒有一根雜毛,大氅下是一件蜀錦製成的曲裾,金銀絲線的花紋迎著朝陽爍爍生輝,竟比朝霞還要燦爛明豔。
因而袁術在看過壽春今日這一番清淨和美的氣象之後,便滿意地轉過身來,輕輕摸了摸馮氏烏黑的頭發。
那一頭烏黑濃密的青絲柔順光滑,任何人見了也會覺得,它實在不需要什麼裝飾,但那把綴滿寶石的金梳插在頭發裡時,人人又都覺得那樣一件飾物才配得上她傾城的美貌。
“你可曾聽說,”袁術笑道,“今歲中原各地又是大旱。”
“妾在深閨,哪得聽聞。”馮氏女柔柔地說道,“將軍卻為何露出這樣的喜色呢?”
“天災頻仍,民不聊生,此必定是漢室王氣將終之意。”袁術的手指似乎在撫摸那把寶梳,又似乎在想象中撫摸著傳國玉璽,“劉氏將終,袁氏當興之日,近了。”
他今天的笑容和以往格外不同,這句話也格外的危險,因此馮氏女不得不收起習慣性的哀愁臉,而是略有些驚慌地問了一句。
“將軍若欲自立為主,天下諸侯,又當如何?”
袁術一絲遲疑也沒有,他臉上的自信、堅定、以及豪情萬丈正映在朝陽之中,也映在了馮氏女的眼中。
“我是天命所歸之人,諸侯能奈我何?!”他大笑道,“曾有讖語曰,‘代漢者當塗高也’,吾字公路,正應其讖!”
話似乎是不錯的。
但袁術稱帝的消息還是震驚了天下之人。
於是自建安二年始,最終席卷中原的一場大戰,就因這句讖語而開始了。
作者有話要說: 《九州春秋》:司隸馮方女,國色也,避亂揚州,術登城見而悅之,遂納焉,甚愛幸。諸婦害其寵,語之曰:“將軍貴人有誌節,當時時涕泣憂愁,必長見敬重。”馮氏以為然,後見術輒垂涕,術以有心誌,益哀之。諸婦人因共絞殺,懸之廁梁,術誠以為不得誌而死,乃厚加殯斂。感謝在2021-12-21 21:12:39~2021-12-22 22:00:24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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