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第二十五章(1 / 2)

宛城的兵馬調動很迅速, 也很安靜,但仍然被高度警戒的張繡察覺到了。

這幾個月以來,他時不時就會從夢中驚醒, 然後披上衣衫, 走出去看一看穰城是否一切正常。

光是走到大門口是不足夠的,他總得騎上馬,去城牆上巡查一番,即使看不到兗州兵的蹤跡,至少也要看一看那些守城士兵是否儘忠職守。

因此張繡在這幾個月裡食不甘味,寢不安席, 他的士兵們也跟著提心吊膽,小心翼翼。

這樣的情況下,斥候自然會謹慎萬分地探查宛城的動向,因此曹操幾次調度兵馬,都被報給了他。

這一次尤其有些蹊蹺。

兵馬中沒有大纛, 因此曹操應當還留在城內, 但從那些騎兵的戰馬看來, 顯見是曹操麾下最精銳的虎豹騎出行。

每隔十日都會運來的軍糧也沒有運到宛城。

軍糧延誤第三天時,斥候終於將這個細節告知了張繡,而後立刻有宛城的士族“登門拜訪”,想要求見曹操。

不出賈詡所料,他們誰也沒有見到曹孟德。

於是曹操調動兵馬出城的消息立刻傳到了襄陽劉表的案幾上。

與頗有遊俠氣的劉備不同,這位漢室宗親年輕時因為才望出眾而被稱為“八俊”,受了朝廷的旨意,單騎入荊州,將荊州大小宗賊頭目五十五人請來赴宴後,在酒席間全部斬殺, 以此作為開端,平定了荊州大半疆土。從此之後,劉表人望漸長,野心也漸長了起來。

但看他的外表,仍然是一個文雅而有風度的文士,尤其因為他已經過了知天命的年紀,須發皆半白,更顯出了幾分清雋溫厚。

見到親信與幾名府中幕僚皆已到齊,劉表摸了摸胡須,指了一指案幾上的這封急報。

仆役恭恭敬敬地拿起來,先遞給蒯越,再由蒯越轉給蒯良,而後則是蔡瑁。

這幾人都看過之後,再一個個地傳了下去。

“曹操此舉,所為者何?”

蒯越與蒯良互相看了一眼,又看向上座的劉表,“主公可是擔心繞過穰城,前來攻打襄陽?”

襄陽三麵環水,一麵靠山,地勢最是險峻不過,莫說幾萬人來攻打,便是十萬人來打襄陽,三五月裡也是打不下的。

“襄陽便無事,難道樊城新野也無事麼?”

這話如果在外人麵前說,顯見是露了怯的。劉表儘管有謀略決斷,卻不擅征戰,因此每每遇到兵戎之事,都無法通過最直接的方式去解決它。

他所倚仗者,除了名望與荊州的世家之外,就隻有幾名將領而已,因而自從曹操欲南下吞並荊州,劉表便一直十分在意。

蒯越忽道,“主公可曾記得,前日所得密信?”

劉表略思考了一會兒,“異度是說汝南之事?”

“不錯。”蒯越笑道,“天下大亂,唯有袁術篡位稱帝,比彆處更亂,曹孟德既得了汝南,怎會放棄壽春不取?他此時以逸待勞,東進可奪了劉備的功勞不提,占了壽春這般要地,從此劉備孫策食不下咽矣!”

上座的這位荊州牧撫掌大笑,“既如此,我可高枕無憂了!”

見劉表臉上露出放鬆的神色,眾人也便放鬆了下來,

末座忽然有人出言,“使君此言差矣,袁術不過塚中枯骨,以兗州之兵盛,想奪壽春何須這般小心翼翼?他此番非為袁術,而是為劉玄德而去!”

這座州牧府中一時又靜了下來,蒯越看了一眼蒯良,蔡瑁又瞥了一眼末座的那名年輕人。

那並不是劉表十分看重的謀士,甚至也稱不上是他府中幕僚,隻能算是暫留於此的文人清客罷了。

但如果當真是才學出眾之士,劉表也絕不會待他這樣不冷不熱,實在是因為這個名叫“徐庶”的年輕人在經學上沒什麼高明的見解,人又有股遊俠習氣,因而不得劉表的喜愛。

不管劉表心中怎麼想,他隻是撚了撚胡須,“兗徐交惡,我亦可安枕無憂啊。”

這話不錯,但就蔡瑁對徐庶的了解來說,他總覺得徐庶不會善罷甘休。

“劉玄德奉朝廷旨意,討伐逆賊,兵馬糧草皆出己身,一片赤誠忠勇,天下皆知,使君與其同為宗親骨肉,今聞其有難,如何能不發一言!”

徐庶的話語鏗鏘,擲地有聲,竟令劉表也一時語塞,“元直是想……”

“使君當修書一封為上!”

修書一封,劉表想,他為什麼要修書一封?因為他和劉備是宗親骨肉?他和劉備的關係得追溯到景帝那裡去!與他們關係同樣親近的宗親骨肉有十餘萬人,他要這麼多宗親作甚!

想一想吧,天子雖已娶親,卻還沒有皇子哪,將來皇位未必就不從宗室中選一個——那憑什麼就不可以是他劉表呢?

裹了一件蜀錦華服的劉表將手搭在了憑幾上,令自己坐得更舒服一點之後,用另一隻手取了案幾上的杯子,慢慢地喝了一口蜜水。

他自年輕時起,便被士人推為“八俊”之一,名聞天下,一個織席販履的,如何能與他攀起宗族骨肉了?

“此言極是,”他溫和地說道,“若非元直,我幾乎為宗室罪人矣,我這便修書一封,由你送去下蔡可好?”

眾人互相又看了一眼,誰也不吭聲,都氣定神閒得緊。

這樣遠的路途,又要穿過淮南戰場,堪稱九死一生,這樣的差事自然應當交給心腹騎將,再由騎兵護送才是。

交給徐庶,難道暗示不夠明顯嗎?

但劉表似乎擔心暗示不夠明顯,因而更加溫和親切地繼續說下去了。

“路途艱險,元直當珍重自身,莫要逞能趕路。我素來知你是個誠實君子,你一片心意在此,劉玄德自然也是領情的。”

於是蒯越蒯良幾人臉上都露出了心照不宣的微笑,但大家誰也沒有開口。

徐庶拿著劉表的親筆信走出州牧府時,望了望天空。

天氣已經有些轉涼,但陽光還是極其酷烈。

“此自守之賊也,非霸王之才。”他喃喃自語,“這般雞鳴狗盜的手段,也能用在英傑身上!”

他年少時也曾為任俠,闖蕩江湖無所不為,但他亦十分清楚,想要孤身一人闖到壽春城下是絕無可能的。

但這件事又必須立刻告知劉備。

因為汝南的地方豪強倒向曹操,悄悄將袁術派去的郡守綁了交給曹操這件事——此時還鮮有人知!

也就是說,劉備根本不會多加防備側翼,而這也正是曹操再三再四於宛城作態的緣故!

曹操此人,當世之梟雄,他既然準備了這麼久,不攻破徐州,怎肯罷手!

徐庶在太陽下曬了沒有很久。

這些紛亂複雜的事已經被他捋出了一條清晰的脈絡:首先,他要去江邊尋一條直下長江的船。

而後他會在廬江下船,去皖城見一位劉備的心腹。

聽說那位將軍無論是品行謀略,還是騎射劍術,皆冠絕天下。

徐庶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又呼出了這口氣。

……希望她跑起來的速度也冠絕天下。

郡守府的士兵們舉著火把,呼呼喝喝地跑出去抓劉曄了。

……她覺得抓不到,不過這個也不是重點了,重點是為什麼要刺殺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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