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章 第四十章(1 / 2)

淮陰已經丟了, 但想立刻走還是走不動的。

一方麵是他們剛剛經曆過一場慘烈的戰爭,需要稍作休息,另一方麵是他們獲得的戰利品實在太多了, 需要分一些兵出來保衛勝利果實, 比如說壽春就不能不放守軍……

如果此刻是這場大戰的結尾, 每個士兵都可以說自己贏麻了。

他們從曹仁的軍營裡獲得了不計其數的糧草、鎧甲、兵器, 財物根本不算什麼,因為還有一座美輪美奐的壽春宮等著他們有空砸碎帶走。

她簡單地算一算, 隻算參加了這場戰爭應發的賞金, 她和關羽麾下的兩萬士兵幾乎都賺到了五六年的薪水, 除此之外還有軍功可以另算。

因此這些人單論資產,幾乎個個都一躍升至小地主階級,彆說買田娶妻生子,就是雇兩個田客在家種田,當一下剝削階級也能夠到邊兒了。

因此在大戰結束之後的幾天裡,兵士們是挺開心的——尤其是陸懸魚這邊的士兵, 聽到她的傷勢已經穩定, 逐漸好轉起來之後,就更開心了。

但這種歡欣鼓舞的氣氛並沒有維持幾天,因為關羽和太史慈都各自下令,要士兵們準備繼續向北進軍。

他們剛剛打掃完戰場,埋葬掉同袍的屍體,他們身上的血跡還沒有擦乾,思緒還沒有從那場慘烈的戰爭中走出來, 就要忙碌地奔赴下一場戰爭了。

錢這東西,賺來自然是為了能更好的生活。

但如果下一場,下下場的戰爭的都是這種酷烈程度, 那他們到底有沒有命享受到那些勝利果實呢?

考慮到這一點,士兵們就會想要開始花錢,儘情發泄。

……但是淮南戰場已經打爛了,壽春城內幾乎也沒有什麼娛樂項目,他們想要發泄苦悶,想要尋求一點慰藉,又能去哪裡尋找呢?

當她走出帳篷時,陸懸魚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個奇奇怪怪的兵營。

那些士兵躺在旗杆下,一麵曬太陽,一麵喝著酒,打著嗝兒,他們的衣服敞開著,露出了有疤或者沒有疤的肚皮,兩條腿隨意地搭在什麼地方——比如說同袍的身上,旗杆的基座上,或者是已經破損廢棄的長牌上。

……她看了很久,手指有點顫抖地點著這些醉醺醺的家夥,最後還是決定先不抓他們。

她受傷時,步兵的指揮權自動移交給太史慈,所以她得抓太史慈過來問話。

被她抓過來的太史慈看起來有點慌亂。

似乎還無意識地摸了摸自己下巴上新長出來的胡茬。

“辭玉已經大好了!”太史慈最後還是用有點誇張的語調說道,“我以為你得休養很久!”

“我已經休息很久了,我都躺了兩天了,”她說,“但是子義,你就是這麼領我的兵的嗎?”

太史慈回頭看了看那些人,又看了看她。

“兵士們得歇一歇。”

“可我們得去淮陰,片刻也不能耽擱,我以為前軍已經出發了。”

這位身材高挑的青年將軍微微皺眉,上前了一步,“攻破曹仁營寨用了辭玉三天時間——不眠不休。”

她有點不明白他想說點什麼,點點頭,“是啊。”

“你……”他斟酌道,“不疲累嗎?”

她愣了一會兒。

“我有家人,”她說,“她們在等我回去。”

陸白這一整天都有點心神不寧,她因此錯過了晨練,並且在接下來安排換崗等瑣事時幾乎完全發呆,聽任身邊幾個副手隨意去處置。

袁譚的軍隊已經慢慢向平原集結,並且調遣了人手去修繕去歲曾被火燒過的厭次城,這是再明顯不過的戰爭信號,而陸白自從得到消息後就開始了備戰,從未像今天這樣懈怠過。

她的狀態實在太奇怪了,自然就被健婦營的女兵看了出來。

“女郎身體無恙否?”

“我無事,隻是……”陸白猶豫了一會兒,“我自然是無事的。”

那個婦人仔細揣度了她的神情,似乎又想了一想,“女郎可是為什麼事心神不寧?”

她隻是做了個夢,她怎麼會為了一個夢而心神不寧呢?

陸白這樣心緒紛亂,最終還是不自覺說出了口,“我隻是做了一個夢……”

那婦人恍然大悟,“女郎可是想求方術高明之人來解夢?”

陸白的神色一凜,“我從來是不信什麼方術的!”

婦人低眉斂目,口中告罪,連忙便要退下。

但在她即將退出陸白的屋子時,女郎又叫住了她。

“你……”她猶豫地說道,“可識得什麼善解噩夢之人?”

在劇城外三十裡外,一個靠近沼澤的小村莊裡,的確有這樣一個老婦人。

據說她年輕是曾是燒炭人的妻子,因為丈夫在沼澤地裡失蹤,她進去尋找丈夫的蹤跡,但後來丈夫沒找到,她卻得了神通,不久後被一位在青州極有身份與名望的巫師收為了弟子,離開了北海。在數十年間,她生活得風光極了,現下回到故鄉隱居,實在是不願意他人來打擾的。

但鄉鄰們知道有這樣一位神異的婦人隱居於此,自然恭恭敬敬,有事也會去尋她指點,名聲便慢慢傳進了劇城。

當陸白走近這個老婦人所居住的茅草房時,屋子裡正飄出一股冰冷苦澀的香氣,那香氣她很久沒有聞過,所以愣了一下才緩緩地走上前去,敲了敲門。

草屋看起來並不起眼,但內裡卻還整潔,地上鋪著香蒲草席,牆上掛著繡了各種晦澀圖案的細布,角落裡一隻銅製香爐已經破舊得不成樣子。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