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小嬸子的聲音開始顫抖,“是不是走錯了啊?”
“夫人,必是這一戶——”
“肯定是走錯了!”小嬸子的嗓音尖細尖細的,裡麵還帶著顫音,“快回去!快回去!”
仿佛是為了驗證那位仆婦所言真偽,那扇門開了。
裡麵走出了一位二十餘歲的女子,身材高挑,容貌秀麗,見她走出來,兩隊女兵便立刻疾行上前,將這支迎親的隊伍給攔下了。
“不知是哪一位貴客前來迎親,怎麼不待新婦妝成,便要逃走呢?”女子笑道,“是嫌我家寒門草舍,配不上貴府郎君嗎?”
有人想逃出去,先行一步回去通風報信,但女兵似乎早有所準備,隻是上前一步,將腰間的環首刀抽出來半截。
刀光雪亮,帶著一股刺骨寒意,立刻迫得那人再不敢動彈!
小嬸子僵在車裡,一動也不敢動,心中被悔恨和恐懼填滿了,整個人就隻想哭。
“一個也不許放走!”陸白厲聲道,“這門親事,咱們結定了!”
平邑柳家的宅邸內,仆婦們正在勤勤懇懇地清洗衣物,灑掃庭院,煮肉熬湯。
“我兒既喜愛她,現下心願不就成了?”
趴在榻上的小郎君一瞬間蹦起來,“阿母願為我下聘?!”
“我已下聘,”柳夫人笑道,“今日便將她接來。”
那張憔悴的小臉有點發懵,“六禮之期,如何一日間便能草率而成?”
“我家以財貨納她進門,為你側室,不也一樣嗎?”
“……她如何能肯啊?”
“她如何不肯?”柳夫人道,“我家素來待人寬厚,難道你娶了新婦,便會冷落她嗎?”
“我不娶新婦!”小兒子眼睛紅了,“阿母,你去以正禮聘她進門——阿母!”
當正室娶進門是不可能的。
甚至連這樣的陣仗,縣丞都覺得很不成體統。
為了兒子著想——他畢竟沒忍心真就要兒子死——雖勉強同意兒子納那個女子為妾,但沒進門前便有這樣的手段,將兒子迷得連父母都不顧了,能是什麼好人家的女孩兒?
“莫開大門!”他冷聲吩咐道,“隻開側門就足夠了!也莫準備什麼酒宴,隻一桌酒菜!她一個妾室,與婢女無異!你們不要縱了她!”
“是!”
天色漸漸暗了下去。
等待的人越來越焦急,臉色也越來越難看。
“怎麼到了這個時辰?”
“不是說午時便歸?”
“那女子難不成想當昏禮來辦?”
“她是什麼身份!進門不過與我們一般的婢子罷了!也敢肖想這個!”
“好了,”柳夫人皺眉道,“我聽到車馬聲了!你們去門口望一望!看看可有他們的蹤影?”
有婢女跑到了側門上,探頭望一望,立刻大喜起來。
“好長一支隊伍哪!點起火把了!”
“那便是了!”柳夫人不滿地皺起眉,“必是她耍了心機,想要此時進門!這樣心術不正的女人,也不知四郎究竟看中了什麼!”
“夫人!”婢女忽然變顏變色地叫起來,“那不是迎親隊!”
“那是令長來了!”
“令長?”夫人驚道,“令長如何會帶這許多人來?!”
“快開大門啊!”從屋裡跑出來的縣丞跺腳,“你這蠢物!等什麼呢!”
令長並不是自己一個人來的。
他身後的確有一支長隊,車轔轔,馬蕭蕭,氣魄十足。車上的都是平邑的豪強,馬上的都是這群豪強的健仆,後麵還有許多輜車,浩浩蕩蕩的仆從們點起火把,將這一支長隊照得如同一條火龍。
因此當城中的賊曹捕盜砸開大門,四十餘歲,麵目威嚴的令長由一群人簇擁著,氣勢洶洶地大踏步走進來時,縣丞夫婦倆根本沒有想到他們到底是來做什麼的。
那些隱在火光後的眼睛,一雙雙的盯著他,像狼一樣冰冷凶殘!
他們白日裡都與他相熟,一個個稱兄道弟,互通有無,一日之間,忽然就變成這幅模樣!
可是他帶著求救的目光望過去時,誰也不曾對他露出一絲憐憫之意。
那些平邑的豪族,都在冷冷地盯著他!
這樣大的陣仗,不是來當庭宣布罪狀,抄家滅族,又是什麼!
縣丞一瞬間跪在了還殘留些積雪的石磚上,跟著夫人就也坐在了地上。
仆役們早就嚇得跪了一片,整座庭院鴉雀無聲,隻聽得縣丞自己一個人崩潰的聲音。
“令長,我實無罪啊!”這位兩鬢斑白的官員號啕道,“今日之禍,究竟為何!”
縣令那張陰森森的臉居高臨下地望著他們,忽然就變成了粲然一笑。
“子思,你這是什麼話!”他伸手將已經癱軟得跪都跪不住的縣丞拉了起來,“我今日來,是向你道喜啊!”
“……道,道喜?”
“你家四郎,攀上了一門貴親哪!”
“恭喜啊!我早就看出四郎不是凡俗之才!今日果應此言哪!”
“子思兄素日對兒郎們必是悉心管教,四郎才會入了貴女之眼!”
“從此柳家與咱們可不能相提並論了,哈!哈哈!”
那些詭異而冷酷的臉上忽然綻開了一個個笑容,親切地,甚至是親熱地擁上來,有人行禮作揖,有人拍肩拉手,還有人親親熱熱地打聽起柳家還有沒有未曾訂親的小郎君或是女郎啊?攀不上陸家,能攀上柳家也算與有榮焉嘛!
“什,什麼陸家?”縣丞在一片茫然中,艱難地問出了這一句。
但似乎所有人都不意外他問出這個問題,而是哈哈大笑起來。
“我兄尚不知嗎?”縣尉一隻手提著兩隻血淋淋的大雁,另一隻手裹著血腥氣,拍在了縣丞的胳膊上,“你替四郎迎娶的,乃是紀亭侯陸辭玉陸將軍的甥女啊!”
“車隊馬上就到了!快!快上座!”
“四郎可穿戴好了?!快出來迎新婦嘍!”
一片聒噪熙攘,人人喜氣洋洋。
但這天大的福氣並沒讓呆若木雞的老兩口興奮起來。
他們在這一群熱熱鬨鬨的賓客中間站了一會兒,忽然就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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