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將軍已至下邳,正在調動兵馬,欲先攻東阿,以便兵馬通行,太史子義也於東萊征募兵馬,共計兩萬餘,將至千乘。”
張飛想拿東阿,理由很簡單,打通東郡和徐.州的道路,把那個回形針一樣的路線縮短,方便糧草運送,也方便增兵和撤退。
至於北海的兵馬,要屯兵黃河邊還得個幾天。
“張郃高覽護衛天子,已過青州,現往下邳而去,待他們南援主公時,三將軍便可發兵了。”
還得防一手張郃高覽那萬餘冀州軍兵變,也很對勁。
隻有一件事有點兒不對勁。
她指了指狐鹿姑,“狐……狐伯謳為何而來?”
狐伯謳很不高興。
“將軍!我心向大漢!將軍為何輕視我!”
“我沒有輕視你,”她趕緊安撫了幾句,“所以你到底是來乾嘛的?”
狐鹿姑不開心地撇撇嘴,“將軍聽得懂那些鮮卑人,烏桓人的土語嗎?”
戰俘是有的,就是不太會說普通話,他們都是檀石槐擴張時的產物。那位戰鬥力爆表的鮮卑首領打下了一個大大的疆土,南至山西,北至俄羅斯,於是各路鮮不鮮卑的異族人都趨附過來,其中有些漢化比較深的會講普通話,有些就不行。
原本正常匈奴人也未必能聽得懂鮮卑話,但狐鹿姑不太一樣,這是個天賦樹都點在間諜上的奇才,去同那幾個鼻青臉腫的戰俘嘮了嘮就回來了。
“統領他們的是騫曼和魁頭,”狐鹿姑解釋了一下,“騫曼為上任鮮卑首領和連之子,年紀尚幼時從兄魁頭代其執掌部族,現下騫曼年紀漸長,支持騫曼的部族和支持魁頭的部族不相上下,因而各自統兵。”
聽起來有點宮鬥範兒。
“他們之上沒有統帥了嗎?”她問道,“他們看起來不像由袁紹統領的模樣。”
“鮮卑與烏桓部皆由各自首領統兵,其上則由烏桓司馬閻柔統一節製。”
……看起來節製得也不是很好。
……但事實上,比起領了袁紹印綬,因此驕橫跋扈的烏桓蹋頓來說,這群各自攻伐的鮮卑人在閻柔眼裡已經是非常聽話,非常順從,非常乖巧的好孩子了。
……不過這是後話。
“將軍,”狐鹿姑很親熱地說道,“袁紹假托朝廷名義,為烏桓各部發了印綬,他們才會這般死心塌地。”
“哦,哦,”她沒明白,“咱們到時候揭穿他?”
狐鹿姑那張小黃臉就是一繃。
“那不揭穿?”她又試探性問了一句。
“他的意思是,”張遼在旁邊看不過去,“朝廷在咱們這裡啊。”
“烏桓迎娶了袁紹宗女,想拉攏是拉攏不過來的,但並非隻有烏桓一族啊!”狐鹿姑趕緊猛拍胸膛,聲音也慷慨激昂起來,“我們南匈奴的大單於也有一顆赤子忠心,天日可鑒啊!隻要天子也能給我們一個印綬!我們也願意——”
“你們也願意南下中原,如鮮卑人一般嗎?”她忽然截住了他的話。
她的語氣平靜得很,帳篷裡卻忽然靜了下來。
“我們願為大漢效死,”狐鹿姑聲音立刻又變小了,很是乖巧地說道,“至於怎麼打,在哪打,都聽劉使君的,聽將軍的。”
她看了看狐鹿姑,又看了看高順和張遼。
張遼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隻是輕輕地點了一下頭。
“那些被劫去的生民在何處?”高順問道。
天氣炎熱,但營中的氣氛比天氣還要炎熱些。
司馬家送來的牲畜變成了烤架上滋滋流油的烤肉,撒一把鹽,香得連舌頭也一起吃下去。
軍中將士們眉開眼笑,人人稱頌——不愧是河內司馬氏啊!要不怎麼人家就是名門高第呢?那肯定是因為人家行事磊落忠厚,看看這事兒辦得,多得人心啊!
但那群也居住在營中的司馬們所思所想與兵卒們迥然不同。
“咱們得早些走,”司馬懿看了看父兄們,“陸廉行事,不似殺伐果斷之主,若在此久留,恐誤我等。”
“二郎,為何如此說?”
“聽說她派人去審問俘虜,被掠男女究竟在何處,”司馬懿說道,“恐怕想要出兵將他們救回來。”
有人皺起眉頭,“陸將軍既有此心,足見高義,將東郡生民救回來有何不妥?”
“當然不妥!”司馬懿斬釘截鐵地說道,“生民越聚越多,趕路速度越來越慢,如何打仗?鮮卑人見她愛護士庶,自然會放心大膽地集結衝陣,她縱為名將,能敵鮮卑,難道也能敵烏桓?她有多少兵馬,經得住這樣糟蹋!”
上首處的白胡子老頭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依你說當如何?”
“依孫兒說,咱們明日便啟程,這裡距離濮陽隻有二十裡,咱們隻撿精壯的仆從帶上,疾行便是!”
老人左右看了看。
一帳篷的司馬們,都露出了“二郎果然是我們當中最機靈的那一個!”的神情。
老人摸摸胡子,伸出手去,招了招。
他這個機靈又果斷的孫兒連忙起身,湊到他身邊。
老頭兒抄起自己的鳩杖,照他腦袋就狠狠地來了一下!
“咱們得想個計劃,”她說道,“那些百姓走得很慢,想追上不難,我與高伯遜便足可擊退鮮卑人的輜重兵,將百姓救回,但酸棗以西的鮮卑人聽聞消息,必定要追上來。”
她帶兵打仗當然沒問題,但如果兵馬和百姓摻在一起,那就大大的有問題了。
張邈張超的軍隊多為步兵,而且還需要防備不知道走到哪裡的袁紹本部兵馬,不能亂動。
趙雲想了一會兒,忽然伸出手去,在沙盤上點了一點。
“我伏兵於此坡上,待辭玉遇敵,便將其引來,我領兵而下,如何?”
她眼睛一亮。
“此坡可有名?”
幾個人都不是東郡本地人,這個小山坡也沒有什麼名氣,張遼冥思苦想時,小陸將軍又冷不丁說話了。
“咱們給這裡起名為長阪坡怎麼樣!”
“長阪坡?”幾個人都一臉迷惑,“此處無河無田,如何稱‘阪’?”
“這一點都不重要,”陸懸魚很認真地說道,“我聽聞軍中常用筮人占卜,以求出師順遂,我算了一卦,這個名字對子龍將軍來說,很吉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