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這支女兵營逐漸後撤,並且儘力帶走那些傷員時,對麵的冀州軍中爆發出了一陣又一陣的哄笑與喝罵。
——果然隻是一群婦人!他們這樣高聲地罵道,連箭雨都遭不住也敢上陣!
——這樣的戰鬥力還出來打什麼仗?
——原來是青州的男人都死絕了,所以才拉她們上陣殺敵嗎?
——哈哈!青州無人,但他們冀州男人還是很多的!他們特彆寬和!特彆仁慈!他們甚至可以保證,隻要她們投降,是一天戰俘營也不用待的!她們也不用再流血再受苦啦!區區幾千女兵!保證一個也剩不下!
尤其是那位膚白如玉的陸白校尉,一提到她的名字,這些士兵頓感臉紅心跳,連罵都罵不利索了。
他們暢想著打下倉亭津之後的未來,那其中包括了冀州軍可以沿河而下,如摧枯拉朽一般直入清徐,包括了他們可以分得大片黃河以南的土地、財帛、子女,甚至還包括了陸廉陸白兩姐妹的去處——她們是貴人,普通士兵恐怕見也見不到,可是健婦營那幾千女兵裡,是不是也有許多美人呢?
直到軍官的喝令聲令他們清醒過來,冀州兵才重新將目光放在麵前的泰山軍身上。
這一天打了很久的仗。
直到天色將晚,雙方才各自退回自己營中。
冀州人需要行數裡地,泰山軍就非常方便,幾十步就能進城。
……雖然陸白不懂什麼是冷笑話,但她腦子裡還是蹦出了這句非常阿姊風格的話。
冀州人走得遠,自然是因為他們已經推到了城牆下。
泰山軍背靠著範城作戰,全仗著城頭上的守軍以箭雨為援,為他們掙得立足之地。
待到進城,臧霸也難得的掛了點彩,額頭上又裹起了白布,大喇喇地坐在上首處,一邊讓仆役為他包紮,一邊惡狠狠地抓起餅子嚼。
陸白原本是個吃相很優雅的人,今天又遇了這樣的敗仗,更有些食不下咽。
但看到這兄弟倆一臉沒心沒肺吃得很香的樣子,她也跟著拿起餅子,狠狠地咬了一口。
餅子是提前做好的,稍微熱了一下,還是硬。
炙羊肉也有些焦。
但她一口羊肉,一口餅子落進肚內,還是吃出了香味。
“這就對了。”臧霸說道,“越是生死之時,越要大口吃飯。”
……也是個心胸開闊的人,她努力將嘴裡的麵餅羊肉咽下去,“依宣高將軍看,彼軍如何?”
“他們營中足有八百腰引弩,其中八石弩約有四百張,彆說你那些藤牌木盾,今日我的鐵牌都被射穿了好幾麵哪!”
“袁紹家大業大,咱們比是比不過的,”她平靜地說道,“還是得想個辦法。”
這位被陸懸魚起了個外號“病諸葛”的泰山軍首領夾了一筷羊肉,塞嘴裡糊不清地嚼,“辦法自然是有的,他們的弩不比你的連弩,一輪射出後總要留片刻填裝的時機,可他們前三排都立起長牌,你跑是跑不到的……按照袁家的路數,這幾日又要起土山,以衝車為輔,你又能如何?”
……不如何。
聽起來冀州軍就因為有錢,所以就十全十美,再沒有弱點似的。
她又咬了一口羊肉餅,忽然一個激靈。
“衝車?”
臧霸很詫異地看她一眼,“咱們若久戰不利,隻能籠城,他們自然要以衝車破門啊。”
“咱們也有馬車。”陸白說。
這位老練的土匪陷入了沉思之中。
那不是哪家貴女的馬車,而是他們運送輜重的車,放在城中,都很珍貴。
馬也是一樣,駑馬也能拉兩千石的糧食,況且又是從南岸用船運過來的,就更加珍貴了。
現在這一輛輛的車,還有馬廄裡一匹匹的馬,都被陸白和臧霸反複打量,馬夫就很不安,搓搓手,又搓搓手。
但陸白已經看完了,她的那個主意也已經變得清晰了許多,隻有臧霸還在猶豫。
“咱們畢竟不富裕。”他尷尬地說道,“若是此計不成,這許多緇車……”
“若是成了,”陸白說,“對麵那些東西都是咱們的。”
臧霸一下子就被說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