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白扭頭看看。
她的弩車也在那些堆了柴草,蓋了油布的緇車當中。
“算不得後手,”她說,“但隻要咱們贏下這一場,對麵那些東西,都是咱們的了!”
太陽升起來了,一場平平無奇的戰鬥又開始了。
守城方總要時不時出城和攻城方戰鬥,直到援軍來了,對麵撤退了,或者是自己方士兵死得差不多了,隻能逃回去困守孤城。
這次對麵的主將也沒拿出什麼新花樣。
看到那些馬車衝過來,他不為所動,仍然是弩手齊射,先鋪天蓋地了一波。
大半紮在馬車上,小半落在後麵,又射死了不少女兵,但對麵這次也死出經驗了。
那些本該在家裡紡線織布的小婦人咬著牙,流著淚,跨過同袍的屍體,繼續向前。
——弩手!
軍官高聲喊道,陣中立刻傳來一陣陣拉動弩機的聲音。
一聲令下,數百支□□不甘示弱地衝向了敵陣!
冀州兵已經猜到有這麼一波,訓練有素地躲在藤牌之下,片刻之後,他們哈哈大笑起來!
——真是一群小娘子!
——這弩有一石嗎?
——能紮進藤牌一寸嗎?
——不愧是小娘子射的箭,氣勢雖凶,卻這樣嬌俏!
健婦營不為所動,又向前走了十步。
——弩手!
當第二波,第三波的連弩襲來時,冀州軍的笑容多少就有些收斂了。
——她們用的是連弩呢。
他們這樣竊竊私語。
——也不過隻能射兩三支箭。
——那可就是三十步啊!
——三十步又如何?她們還能這樣一直射下去,一直走到咱們前麵來不成?
隻要她們的弩矢射完,後排的弩兵就可以從容填裝弩矢,他們的弩可不是對麵那些小女孩的玩具,他們用的,是大漢軍中引以為傲的八石弩!
健婦營還在緩緩向前。
——弩手!
那一張張臉漸漸近了。
他們也是人,並沒有長出妖魔鬼怪的臉,若是幾十年前,或許他們見到這樣一群婦人走過來,老實人會紅著臉躲開,不老實的則忍不住一雙眼睛往她們身上飛,再或者互相捅一捅,擠眉弄眼,品頭論足。
可是他們誰也不會如此時這般抓緊長·矛,一臉警惕而仇恨地對著她們。
她們也漸漸近了!
她們竟然走到麵前來了!
中軍的矛手丟出了長矛,兩翼開始在指揮下緩緩前進,弩手們終於拋下了強弩,從腰間拔·出環首刀,準備接戰。
有刀手速度飛快地衝向馬車,一躍而過,向著馬車後的女兵劈來!
她們足足射出了十根弩!老兵們記著呢!她們的弩矢必然是空的了!
這些女兵無論身體素質還是戰鬥經驗都不如他們!隻要接戰,勝負就是再明白不過的!
那個刀手飛快地砍翻數名女兵,頃刻間便撕開了一條口子。
這一場血腥而殘忍的混戰在開始後,很快變成了壓製性的屠殺。
陸白在後麵,她身前有幾十名女兵護著她,不令陣線崩潰,更不令陣線崩潰所引發的混亂影響到她和她身邊的人。
她指著遠處那華美絢爛的旌旗下的身影,“看得清嗎?”
“隻能看到一個小點兒,”射手疑惑,“沒穿甲啊,將軍,那是主帥嗎?”
陸白看了看身側這數架弩車,又看了看遠處。
……她也看不清。
但她還是斬釘截鐵地下了令。
“射!”她說道,“射了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