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9章 第二百一十一章(1 / 2)

天陰沉沉的, 周圍開始陸陸續續響起了爆竹聲。

城中平民大多已經遷往冀州或是徐·州,但仍有不少人貪戀祖輩留下的這點基業,繼續留在白馬。

有孩子抱著爆竹呼呼啦啦地跑過去, 聲音清脆地透過門縫, 傳進這座氣氛凝重的縣府中。

那個信使跪坐在地上, 小二遞過去一杯水,但他的雙手仍然在顫抖, 幾乎接不住那杯水。

他渾身上下的肌肉都因冰天雪地裡長時間在馬背上顛簸而產生了痙攣, 因此除了手之外, 他的頭, 他的嘴唇,他的腿, 以致全身,都在微微地顫抖。

“主君聞聽劉使君行軍至柘城,欲前往拜會……”

鐘演為什麼去柘城, 仆役知道的不是很清楚, 也許與白馬之戰有關,也許隻是潁川人腿很長的一個佐證,他們總是有各種理由出現在各個地方。

當然潁川人“腿很長”是一種隱晦的凡爾賽, 他們就是有家底有良田,有車馬仆役, 這些堪比一支小型軍隊的部曲保護著他們,令他們得以比彆處世家跑得更快更遠, 消息也更靈通。

鐘演那一日是停留在柘城西南三十餘裡, 臨近陽夏的鄉裡借宿的。

他借宿在當地一位豪強的鄔堡中,並聽聞劉備將與袁紹進行一場大戰的消息。

這很突然,畢竟他以為決戰該在睢陽打響, 但戰爭這東西總是很突然,你說不清什麼時候開始,更說不清在什麼地方開始。

鐘演盤算了一下自己是否要冒險穿過戰場去到劉備身邊,這樣做的好處自然很多,比如能在劉備心中留下一個不凡的印象,但壞處也明擺著的。

自黃巾之亂以來,大漢各地的刺史郡守死了不知多少個,隻要被颶風般的戰場刮到,他憑什麼不死呢?

就在鐘演遲遲拿不定主意,決定等到第二天聽聽消息的那個夜裡,他在這座鄔堡外聽到了不同尋常的聲音。

有人穿過漆黑的冬夜,踩著冰雪而來。

那些人自稱是劉備的兵,但豪強不敢開門,還是鐘演爬上哨塔,借著火光居高臨下望了望他們。

“然後呢?”

信使不受控的全身顫抖已經漸漸平複下來,他很詫異地望了一眼那位女將軍。

她的眉梢眼角沒有半點情緒,靜得像一座雕像,隻有那雙眼睛,像漆黑幽暗的寒潭,直直地注視著他。

“然後,然後小人聽說,那鄔堡下麵有許多的,許多的潰兵……”信使又一次開始顫抖,“他們都在叫嚷哭泣,說敗了,敗了,劉使君罹難於亂軍之中。”

“慎言!”

忽然有人發出一聲暴喝!信使猛地又將頭緊緊壓在地上。

“小人也隻是道聽途說!當不得真!”

有腳步聲在屋子裡走來走去,片刻之後陸廉又說話了。

“文遠,不要緊,請這位信使下去歇息吧。”

那封信寫得很含糊,但措辭非常急,無論鐘演是從哪裡得到的情報,信使感受到他的焦慮之後會嚷嚷出這樣的流言也是很正常的。

但張遼的態度嚇了她一跳,不過她立刻又明白他在擔心什麼了。

也許僅僅是擔心她個人的情緒,但也有可能是擔心她作為主帥的判斷。

“主公不會有事的。”她說。

張遼皺起了眉頭,有點迷惑地望著她,似乎斟酌著不知該怎麼繼續說下去。

“雖不是天下無敵,”陸懸魚說道,“但主公畢竟是遊俠,是老革出身,他隻要想逃,斷不會落入袁紹之手。”

張遼滿臉擔憂又變成了一種很微妙的,想勸又不知道該怎麼勸,想笑似乎又非常不適合笑出來的神情。

“不過這個年,主公是斷然過不好了,”她歎了一口氣,衝著外麵招手,“去將子義將軍他們都請來。”

劉備現在確實沒想著過年。

他周圍漆黑一片,有紛亂的說話聲,腳步聲,有戰馬煩躁地走來走去,又被主人按住的聲音。

這讓他感到煩躁極了,內裡像是有一股火似的,不知該如何宣泄出去,索性一屁股坐在了一塊石頭上。

石頭冰冷,被雪打透的鎧甲內襯很是忠誠地將寒意順著雙腿傳了上來,於是他整個人就被這種刺骨的寒冷和熾熱的煩躁所交替折磨煎熬著。

有風從光禿禿的林中呼嘯而過,遠處什麼聲音都沒有。

沒有袁紹的追兵,也沒有己方的友軍,天地間好像隻剩下這方寸之地,隻剩下這幾十個人。

有親兵不知道從哪裡端來了一碗水,恭恭敬敬地請他喝一口。

劉備煩躁地將他揮開。

“主公,主公且放寬心,”親兵還在努力地說些什麼,“戰勢未明,主公不可……”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