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3. 第九十二章 圖窮(2 / 2)

父親的基業!父親的墳塋!還有鄴城,還有他自己的家眷啊!

當他提出了這個想法時,幽州彆駕韓珩立刻反駁了他:“關羽可等,一公子不可等。”

“為何?”

這個清瘦的文士猶豫了一會兒,方才開口,“一公子,大勢不可逆,人心不可違啊。”

兩軍對壘,關羽的士兵是不可能逃走的。

天寒地凍,他們離鄉千裡來此,是為征召,更是為了犒賞。劉備得了鄴城,沮授審配攢下的府庫,袁紹內府的家貲,都被他像灑水一樣瘋狂撒向全軍,此時人人吃飽喝足,士氣大振,摩拳擦掌正等著痛打袁熙,再讓主公撒一次錢,誰會逃走?

而袁熙的幽州士兵呢?

他們原本就在自己家鄉的領土上的征戰,知根知底認識路,逃是儘可以逃的。當然既然是在故土上打仗,本該是有些同仇敵愾的士氣在的——但關羽的士兵吃飽了又不會劫掠,更不會屠城啊!

對麵從上到下都嚷著自己是大漢的軍隊,是朝廷派他們來平寇討逆,尤其是關羽,一心一意將自己當漢臣看待,見當地士族豪強可能態度還需要商酌,但對庶民稱得上相當客氣。

於是士兵的士氣就不太能細想,袁熙想清楚之後,仍然不死心地最後作一次努力。

“麾下將領皆出世家,他們又如何呢?”

韓珩看了他一眼,無聲地搖了搖頭。

“一公子若有陸廉之勇,當可一戰。”

有陸廉之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擊破關羽,才能穩住軍心。

否則呢?

幽州焦觸與張南叛亂之事尚未傳進袁譚耳中。

他始終是不能以正麵兵力去攻鄴城的,但他不死心,憑他自己當然不成,但若是他與袁熙合圍,逼得陸廉出城時,鄴城北麵還守著一個曹操啊!

隻要劉備消化不下冀州,他們就仍有勝算!

袁譚甚至已經遣使者去了邯鄲,想與曹操約為父子——翁婿也行!他是娶不得劉備的女兒了,但曹操不是有女兒嗎?不不不,若是年齡不相稱,他忽然想起,自己原也有幾個兒女的,他也可以將兒女送過去!聯姻也行,為質也可!

那都是他曾經疼愛過的兒女,他也曾將他們抱在膝蓋上,撫摸著柔軟頭發,發誓要給他們一個與自己完全不同的童年,但現在他連自己的兒女都能舍棄,這份誠意足夠了吧?!

他甚至也想不出曹操會回絕他的理由——他畢竟還有半個青州啊!

哪怕他將這數千兵力都輕擲出去,僅以身免地回到平原城,他仍能卷土重來,仍有一戰之力!

當他提及自己這個想法,甚至隱晦地將平原城修繕城池的計劃告訴劉豹時,這個匈奴少年望著他,那雙眼睛又明又亮,裡麵滿滿的都是信任:

“攻守之道上,匈奴王庭亦聞袁氏之名!”

不錯!就算他輸了,隻要他還回得去!以他守城的本事,他有信心將戰爭再延長個幾年!

變故就是在那時發生的。

有斥候突然跑進營中,神色慌張地報告,三十裡外有騎兵奔襲而來,上書一個“張”字!

張郃雖有巧變之能,卻在騎兵上並無建樹,這般迅捷,必是張遼無異了!

這位統帥並不驚慌,他立刻下達了幾個命令,一麵要士兵開武庫,分發武器備戰,一麵要前軍集結,出營布陣。

斥候跑了出去,一個親兵也跑了出去,準備喚人進來為袁譚穿上鎧甲。

中軍帳裡此時隻剩下袁譚,以及身後那個幾乎形影不離的壯碩親兵。

他就站在那,不負責為袁譚穿甲,像是個雕像一樣,沒有任何存在感,偏偏又刺眼無比。

匈奴人忽然開口了,“大公子,騎兵既在三十裡外,營中鹿角……”

這是一件小事,但立刻提醒了袁譚,營中新紮起的鹿角還沒搬出去啊!

他隨手指了身邊親兵,“你速去報之營官——”

那其實就是須臾之間的事。

因為帳中最後一個親兵得了令走向帳門口時,帳外的親衛也正準備掀簾進帳,為主帥穿上鎧甲。

他們都在門口處,隻有劉豹在袁譚下首處不到兩丈的位置,而且坐得很穩,一臉憂心忡忡地正在講話。

但他的確是這樣一邊講話,一邊起身的。

當他站起身時,袁譚還沒有意識到什麼,但那個走到帳門口的親兵突然轉過頭來——

他看到那個匈奴少年突然竄到了袁譚的身旁,唯一的那隻手緊緊握著幾乎是憑空出鞘的短刀!

那不應該啊!那不應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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