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遠將軍先搬來一個箱子。
裡麵有一些從袁譚軍中收繳來的東西,很正經的比如說袁譚和袁熙之間的信箋,一些平原送過來的公文,一些行軍路上關於輜重糧草路線,以及一些世家寫給袁譚的信。
該說不說距她因為魅力值低下而不招人待見已經過去很久了,她處在一群每天笑臉相迎的人當中,快忘了自己是個5魅狗這件事——但這些信說,她魅力值一點也沒提高,他們每天被迫給她一個笑臉而已,其實討厭死她啦!
她抖抖那些信,很不在乎地丟在一邊。
他們看不慣她又乾不掉她,這就不是她的問題了。
除了這些正經的東西之外,也有一些不正經的東西,並州兵又搬來幾個箱子。
裡麵是袁譚軍在頓丘劫掠的戰利品的一部分,其中糧草和牲口都被這群強盜飛快地吃掉了,吐不出來了,但財物還剩了許多。
“我想著,這些收繳來的東西還可以還回去……”
“他們把人殺光了。”她說。
“不會全殺光的,”張遼很篤定地說,“袁譚不敢正麵迎戰王師,因此每至一城,大略兩日,兵卒急於劫掠財物,便來不及屠戮生民殆儘,其中必有人或逃或藏,堪堪躲過。”
她看看他,想說就算如此,留下這些東西有什麼用呢?
陸懸魚張張嘴,又把嘴閉上了。
有用自然是有用的,將這些東西送到頓丘,送到那些在城中呆滯雙眼,晃晃悠悠收拾屍體的人手裡,他們可能會慟哭一場,可能會消沉半日,但最多不會到一日。
因為他們還得拾柴,拾柴生火取暖,然後在袁譚軍搜刮過的空落落的房屋裡,翻找出最後一點麥粉,半把稗子。
這一箱箱的財物送回去也是留不住的,可終究能讓他們一邊哭,一邊變賣掉,換了乾柴與糧米,度過這個漫長的冬天。
“歲末將至。”張遼說。
他們也需要過一個年的。
過了很久,她點點頭,“文遠說的是。”
他們就這樣靜坐了一會兒,她感覺很疲憊,連晚上的筵席都懶得參加,隻想找一個暖和又昏暗的地方睡上一覺,最好一覺醒來時,酒宴散儘,年節也已經過完。
但她還有一件事沒忘記:“你答應過我,要將袁譚的首級帶回來。”
這個坐在她旁邊,不言不語注視她的青年將軍的眉毛一動沒動。
眼睛也沒動。
嘴巴也沒動。
……但整張臉突然就顯現出一幅非常委屈的神情來。
那顆人頭已經被少年很精細地打了包,在告知過平原公後,就派了幾個得力的匈奴人,風風火火送去劇城了。他們跑得特彆快,於是平原公送來的牛酒就沒能吃到,都被那個渾身是傷的少年給吃了,吃得肚子都漲得快要裂開才住了嘴。
但是比他們更快的是田豫的兵馬,在得知袁譚授首的消息當天,田豫甚至還沒得到軍令,就立刻開始征募士卒!
……而且這一次的征兵比之前效率都要高上許多倍!
田間地頭的農人聽說了消息,也立刻放下手中搓到一半的麻繩,匆匆忙忙跑來了!
是呀!是呀!
打仗總是很苦很危險的,因為河北那麼多人!那麼強壯的兵卒,那麼閃亮的鎧甲,那麼鋒利的戈矛!和那樣的敵人打仗,誰也不願意去!
但自從平原公渡河至今,一張接一張的露布飛回來,聽得大家都驚呆啦!
袁譚就那麼心甘情願當平原公的女婿了?!
濮陽就那麼複歸了?!
曹操跑來和平原公飲酒作詩了?!
鄴城是咱們的了?!
現在袁譚袁尚都沒了?!
那個雄踞北方的巨人一夕之間不在了,那個由無數世家組建起來的帝國也分崩離析了,突兀的消息讓百姓怔忪了很久。
但隨之而來的巨大欣喜將他們淹沒了!
他們再也不用擔心袁譚一次又一次攻伐青州了!他們不用再逃,更不用哭著將家中兒郎送上戰場了!
這次他們不僅要打過黃河,收複原本屬於青州的另一半,他們這還叫痛打落水狗!他們再也不怕啦!
孔融皺著眉,上下端詳那顆頭顱,很想說點什麼。
在禰衡的墓前供上一顆仇人首級,這很好,報仇雪恨,讓已故去的人瞑目,他是能夠理解的。
但在仇人的頭顱旁放上一把小刀,一碟鹽,這他就不能理解了。
“這東西是做什麼用的?”孔融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指著那幾樣東西問。
匈奴人還在七手八腳地在墓前繼續擺供奉的東西。
“大人是問這個?刀自然是割肉用的,那碟鹽麼,”其中一個長得很精明的小黃臉兒很爽快地回答,“怕先生吃不慣,特意請他蘸了鹽吃,味道更好些。”,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