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融摸摸胡須,講了幾句廢話,比如天氣如何,比如往年天氣如何,比如今歲各地下不下雨,下多少,那些旱了澇了的地區,朝廷有沒有派人去管一管呀?
有人也接了話,但這些事早都已經處理完了,要等這位太中大夫想起來才管的話,百姓們早就把懷裡的黃布條掏出綁頭上,來一次經典活動複刻了。所以孔融問,幾位文官回,一來一去又耗費了一點時間,順帶讓仆役再倒一次水後,主人家終於覺得閒話說得差不多了,開始了正文:
“驃騎將軍大婚之事,諸位可有耳聞呀?”
有人氣息一滯。
但更多的人還是很穩,連東張西望都沒有。
“頗合辭玉將軍的性子,”徐庶笑眯眯地說道,“聽說鄉野中有許多兵士自備糧米,也要進京來赴一赴這場盛會呢。”
孔融籠著袖子,將臉板住,“此正農務勞重之時,那般兵卒既已解甲歸田,她便不該又將他們好勇鬥狠之心挑起來。”
這樣的看法並不稀奇,朝堂上已經有公卿這樣批評過了,當然批評歸批評,陛下說,“我既已應了她的請,便不當再改口,不若卿登門勸誡,令其改了主意便是。”
以陸廉的脾氣,登門勸誡應該是不至於被一頭創死的,公卿們想了想,但被她趕出來也很沒麵子!
於是他們隻能心有不甘地板著臉回到家裡,將自家兒郎們都拉了來,高矮胖瘦挑一挑,看看有沒有能在這場野宴上奪得頭籌,謀得陛下青眼的人。
“孔公如此說,”徐庶還是笑眯眯,“不如在下去往胡林登門拜謁——”
“那倒也不必。”孔融立刻接了一句。
“以孔公高見,當雲何?”
“既為野宴,”孔融一本正經道,“原不該拘泥於軍中之限呀!也該令辭玉將軍看一看世家郎君們的風度!”
有人沒忍住,忽然就把頭轉過去了。
那脖子還特彆靈活,一轉就轉了個角度特彆誇張的彎,給後麵默默喝茶的人嚇了一跳。
“仲達看我作甚?”他小聲道。
“我觀孔北海此人,”司馬懿也小聲道,“看熱鬨沒夠。”
諸葛亮有點發愣地看著這人。
儘管正在默默喝茶,但諸葛亮沒有溜號呀!他聽到孔融和徐庶在那裡嘰嘰呱呱一唱一和講些什麼了,無非就是想給年輕的士子們也拉出來遛遛,湊個熱鬨!
反正將軍還沒進青廬,那就可以再放手一搏!
但問題是和他有什麼關係呢!和司馬懿也沒有關係呀!他們雖年輕,卻也已經成家……況且就算不管這一條,將軍也不會看他們的好吧!
他見將軍時還是個豆丁呢!將軍一隻手就能給他拎著走!
要說看上也是看上他叔父呀!
要是叔父尚未成親,要是叔父在此!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
孔融一開了這個遠看道貌岸然,近看禮樂崩壞的頭,在座的諸位文士立刻歡樂地討論起來。
——兄意若何?
——若是作辭賦的話,在下或可一試,但若論騎射,在下,在下恐見笑於人前呀!
——怕什麼,我與子義將軍營中的一位牙門將相熟,我請他來指點你一番就是!
——陛下既然必定到場的,咱們豈能不去呢?
他們這樣嗡嗡地討論來討論去,其中一個坐得很端肅的人就顯得有些顯眼。
偏偏周圍的人第一時間都沒有同他講話,這人就更顯眼了。
“足下去不去?”有人突然說道。
那人像是繃得很緊的神經被人撥了一下,有些反複在腦內演習過許多遍的話突然就飛快地說出來了:
“諸君既去,為何獨我不去呢?孔公所言甚是,雖為野宴,也須——”
陳群突然住嘴了。
他的脖子有些僵硬,轉起來就“咯咯”地響。
坐在他身邊的楊修笑嘻嘻地同他身後的簡雍說道,“雖說將軍看不上在下,但在下也願勉力一試,為軍中將士們助助興嘛。”
兩個人一問一答後,非常突然,又非常自然地看向陳群。
陳群有點緊張地咽了一口唾沫。
“長文應了?”楊修快樂地說道,“那真是太好了!我就知道長文必去的!”,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