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5 章 晉江文學城獨家發表75(2 / 2)

修長的骨節下滑,緊貼著他下頜。

() “在找誰?”

林慕想轉頭去看發聲的方向,下頜卻被鉗製住,動彈不得。

他伸手去掰。

沒掰動。

“顧隨之……”

“嗯,在呢。”

臉上印下一道冰冷柔軟的觸感。

那手捏著他的下巴,一點點把他眼角的淚痕抹去。

“聽話,去跟他說你要走了。”

“……”

承桑祁正跟人打賭,誰走不出直線誰就是孫子,然後兩個醉鬼一起在桌子中間蛇形,互相給自己認了個爺爺。

還沒來得及為自己的不爭氣感到悲痛,肩膀忽然被拍了一下。

承桑祁差點被這一下拍得撲通跪下去,回頭一看,正是他的好兄弟。

林慕站的筆直,一張臉白皙透淨,色若春曉之花,來的時候什麼樣,現在還什麼樣,半點看不出喝醉了的痕跡。

口齒清晰,跟他說要先回去了。

承桑祁茫然,回去就回去唄,他揮了揮爪子,嘿嘿傻笑,“路上注意安全噢。”

都是元嬰修士,哪有那麼多不安全呢?

林慕點點頭,步履平穩,準備離開這間被酒水洗過一遍的大廳。

耳邊的聲音忽然又道:“把那瓶酒帶上。”

林慕轉頭看去。

承桑祁這邊的酒桌上,就剩一瓶酒還沒開封,其他的都被霍霍的差不多了。

林慕雙眼黑白分明,看似清醒無比,伸手過去,把酒拿在手裡,朝樓下走去。

他走到前麵的櫃台,想要結賬。

老板說已經結過賬了,看他模樣,拿不準他醉沒醉,問他要不要在樓上要間房休息。

林慕說不用。

老板笑嗬嗬地送客。

出了酒樓,路過一處小巷,藏在屋脊保護的夜色下,不注意看都看不見。

隻有從高處望去,才能窺見一點痕跡。

顧隨之說:“哎,你看那邊是不是有隻貓?”

林慕跟著他指的方向看去。

顧隨之:“跑進去了,我剛剛就看到一眼,好像還是一隻白貓,渾身雪白雪白的。”

雪白雪白的?

和顧隨之的頭發一樣白嗎?

好像不是,顧隨之的頭發是銀白色的,不是純白色。

這樣想的時候,林慕已經下意識轉過彎,朝小巷裡走去。

貓應該都是飛簷走壁的。

他抬起頭,去看小巷子兩旁的院牆。

白貓沒看到,他被人按在了小巷牆壁上。

牆壁冰冷,還有股磚石的氣味,肩膀後麵被人墊了一下,墊著的那隻手也是冰冷的。

大片清雪的氣息鋪天蓋地籠罩下來,驅散了小巷裡原有的氣味。

林慕掙紮了下,“白貓……”

“對啊,白毛,我不就是嗎?”顧隨之笑吟吟地望著他,“哪裡說錯了?”

他恢

複了人形,林慕這幾天都習慣了把他拿在手裡,突然又矮了他大半個頭,很有點不適應。

顧隨之握住他的手,一根根掰開他的手指,把他緊緊攥著的酒壺拿了過來。

拇指頂開酒壺上的紅綢塞子,發出輕微的啵的一聲。

林慕反應慢,還沉浸在上當受騙的驚愕中,拿不準要不要生氣,肩膀上忽然一涼。

顧隨之握著那壺酒,壺身傾斜,酒液彙成一股涓涓細流,落在他肩膀上。

林慕被這涼意激得仰了下頭,秀美精致的下頜仰起,露出大片白皙脖頸。

掙動間散開一些的領口裡,鎖骨深陷,乘滿了瓊漿。

“彆……”林慕蹙起眉。

“不是你自己拿酒來潑我的嗎?嗯?”顧隨之鼻尖蹭著他喉結,親昵地挨著他,“是你自己邀請我的啊,慕慕。”

林慕手搭在他肩膀上,想推,可他喝了半夜的酒,酒精浸透骨髓,連指尖都是綿軟無力的。

顧隨之比他要高,但這樣彎下身靠近過去的動作,要偏過頭才能把他的表情儘收眼底。

小巷裡月光稀薄,給那汪小小的酒池落了層銀霜。

他笑了一下,“給你機會拒絕了。”

沒等林慕反應,他低下頭,用犬齒叼住那隻精巧的酒杯,開始品鑒美酒。

肩頸算得上是人的致命處,被人用鋒利的牙釘著,林慕輕哼了聲,剛要反抗,肩上傳來細微的痛感。

那牙貼著他的皮膚,好像在尋覓下口的地方,隻差一點,就要把他皮肉都咬開了,去吮吸下麵流動的溫熱的血。

他手指僵硬,連動都不敢動。

參雜著霜雪氣息的銀發落在他肩膀上,林慕頸間被他蹭得癢,唇抿得越發緊。

好不容易被放開,空酒壺也被隨手丟進牆角的垃圾堆。

林慕來不及喘口氣,就被人按著唇揉了兩下,緊接著,那冰雪氣息覆蓋下來,吻住了他。

不似剛才清雪般的乾淨,染了酒香,好似清冷無垢的神明也跟著沾染了凡塵的氣息。

林慕放在對方肩膀上的手動了一下,緩緩繞過對方肩膀,也抱住對方的後頸。

“好了好了。”顧隨之把人抱在懷裡,“不哭了啊,沒有不理你,下次不睡了,一直醒著陪你好不好?”

林慕頭埋在他肩膀上,搖了搖頭。

“嗯?”

林慕悶悶地說:“你死了怎麼辦?”

“……”顧隨之說,“我已經死了啊寶寶,不能接著死了,魂散了我都得爬回來親你,不然你哭了怎麼辦。”

林慕:“……”

林慕開始翻臉:“我沒哭。”

顧隨之:“好好好,你沒哭,但你還能站穩嗎?那邊,那誰等你半天了。”

林慕疑惑:“誰?”

承桑祁?長魚未央?他們這麼快就喝完了?不對,他們怎麼會知道他在這?

“你那個表哥,和他爹啊。”

林慕:“……”

林慕:“…………”

林慕表情一片空白。

他怎麼忘了,林家人最近才趕到,之前怕影響他比賽,沒來找他,今天比賽告一段落,又有之前那一出,很可能會來找他。

所以,他們都看見了?

“沒有,我說白毛的時候,準確來說是我出來的時候,他們就退到十裡之外去了,還把你那想進來救你的表哥也帶走了。”顧隨之若有所思,“你這個舅舅,經驗很豐富嘛。”

林慕沉痛地閉了閉眼。

……

幾條街外,一座青石橋梁上,楊柳低垂到水中,攪碎了水中的月影。

流水潺潺。

林譽尤自不忿:“爹,咱們就這麼把表弟留在那邊了?那個男的……”

林闐看了他一眼,雙手攏在袖子裡,唔了一聲:“沒禮貌,那是你弟妹。”

他天賦也不差,隻是還沒到頂級的地步,修為距離化神期還有一段距離,但他剩餘的壽命還久著,慢慢修煉說不定也能練上去。

林闐築基早,也沒什麼家主要威嚴穩重,故意把自己長相往中年調整,還保持著青年模樣,和林譽站在一起,不知道的還要以為他們是兄弟。

林譽一口牙差點磕到自己舌頭上,五官離家出走,“弟弟弟妹?什麼弟妹?”

“你表弟自己說的,他的道侶,你不叫弟妹叫什麼?”林闐沉思了一下,得出一個結論,“……弟夫?”

林譽:“…………”

林闐:“好奇怪,你還是叫弟妹吧,這樣我就不用改口了。”

林譽:“爹,你為什麼這麼平靜,那是個男的啊!!!表弟他找了個男的!!!那男的還……”

還把他表弟按牆上去了!

雖然他就看了一眼,但修士的眼力不是蓋的,他一眼就看到,那人一頭白毛,手上還有紋身,左右手一個不缺,看著像什麼正經人家的人嗎?

林闐:“你連男的都找不到。”

林譽:”……”

他有時候是真的不想跟自己親爹說話,每次都被氣個半死。

忘瀾宗那老東西還背地裡陰陽他爹說話嗆人,其實他不知道,他爹不是對他有意見,是逮誰嗆誰。

林闐:“來了。”

林譽:“什麼來了?”

他反應過來,立刻站直了,臉上被親爹氣得亂飛的五官歸位,做出一副沉默冷言的模樣。

不管如何,氣勢要做足,他要給那男的一個下馬……

咦,沒來?

夜深人靜,街上沒剩下幾個人,街道儘頭傳來一道平穩的腳步聲。

黑衣少年已然恢複了一身整潔,看不出半點胡鬨了半宿的痕跡,衣襟嚴整,連脖子都沒露出來。

望過來的目光平靜清冷,儼然就是平常時候的模樣。

身邊再沒有其他人。

隻有他表弟一個人來,林譽鬥雞一樣的氣勢瞬間泄

了,疑惑地往林慕身後看了幾眼。

就是沒人。

怕了?

他不知道,此刻,他的表弟正在自己的識海裡看著他。

林慕:“彆笑。()”

顧隨之:我都按你的要求,用靈力把你身上醉酒的痕跡壓下去了,你連笑都不讓我笑……?()”

林慕:“嗯?”

顧隨之笑了一下:“好吧。”

“林慕”立刻把自己一貫漫不經心、一點都不“林慕”的笑意收了回去,唇角壓平,努力地扮演好角色。

“舅舅。”這兩個字一出,他唇角還是抑製不住地往上翹了一點。

這是見家長啊。

叫母親他不是很能叫出口,叫個舅舅表哥大舅哥還不好叫嗎?

林慕:“……”

林闐也被他的坦誠和自來熟震了下,不過他習慣了沒什麼表情,淡淡唔了聲,從袖子裡扔出一個東西。

那東西飛到半空,天女散花一樣散開。

顧隨之把東西一一接住,拿在手裡低頭打量。

撥浪鼓,小木劍,山楂糖……閃著金光的靈器,還有一大袋靈石?

“你一歲到現在的禮物,還有你築基金丹結嬰的禮物,你母親說你丟了,我就當你丟了,準備了兩份,送給墨知晏那份就當喂狗了,你這份給你。”

林闐還是那副點塵不驚的語氣,一句話連個起伏都沒有。

顧隨之:“……你就不怕我騙你?”

林譽看著也不像是很難騙的樣子,兒子回去一說,他爹就信了?

林闐很淡定,“那你這份就是喂狗的。”

他細細打量林慕的眉眼,改口:“也不算,你長得很像我妹妹,就算你不是她的孩子,我也挺喜歡你,就當見麵禮吧。”

細說起來,林闐的長相和沁華夫人不大相似,他是偏清雋那一掛的,屬於耐看型,林譽的長相就隨他,沁華夫人和他們截然相反,五官精致得無可挑剔,驚心動魄的美貌,像一支純白的薔薇,綻放出帶血的花蕊。

“時間不早了,回去休息吧。”林闐說,“有什麼事就來找我,沒事也行,我就不來打擾你了。”

這句打擾,配合今晚發生的事,真是意味深長。

不過這會兒在他麵前的是顧隨之,這句話破不了他的防,同樣很是淡定地把他送走了。

等林闐帶著兒子離開,顧隨之立刻就被踹了出來。

顧隨之委屈:“……用完了就扔啊?”

這一出下來,林慕酒醒了不少。

就是酒精仍流竄在他骨血裡,讓他腦袋還是一陣陣暈眩,渾身無力。

顧隨之彎腰看他,“還能走嗎?”

林慕不動聲色,忍著太陽穴傳來的鈍痛,目光描摹著他的五官,“能走怎麼樣?不能走怎麼樣?”

“不能走我背你啊。”

顧隨之眉眼彎彎,“能走我就強行背你。”

“……”

() 顧隨之單邊膝蓋壓下,蹲下身,雪白衣袍曳地,長發散開鋪在背上,像一匹無暇的銀緞,根根分明柔順,轉過來的眉眼含笑,朝他伸出一隻手。

“選好了嗎?過來。”

林慕走過去。

“我頭發好像要壓到,你弄到一邊去,或者我把它紮起來……”

林慕抓起他的頭發。

他的手指間又落下了練劍留下的繭子,這次顧隨之沒再特意把這些繭子弄走,劍修的手,總是和錦繡叢中嬌養的貴公子的手不同。

他有次問顧隨之,你怎麼有的時候,顧隨之會處處提醒他,什麼要小心,什麼該做,什麼不需要,有的時候又不提醒?

顧隨之說沒有他林慕也長到這麼大了,除了遇到一些不好的人,也不見得就照顧不好自己,好好的林慕交到他手裡,他不想把他養廢了。

至於為什麼又開始處處提醒了……

“色令智昏唄。”顧隨之說,“總覺得你年紀比我小這麼多,有很多事情都不懂,但其實你都知道,隻是我會忘掉你知道這件事。”

顧隨之收回手,仰頭看著身邊的人。

被酒烤熱又被夜風吹涼的手指擦過他的臉側和耳朵,把碎發一一收攏起來,固定在頭頂,發尾全部順身前去。

然後整個人壓上來。

從後麵抱住他。

顧隨之把他背起來,沿著青石地麵往山上走。

腳下的地麵不是完全平整,有的高有的低,走上去凹凸不平。

他走得平穩,托著身後人,問他:“睡著了?”

怕遇到什麼半夜不睡覺的行人,他把頭發和眼睛變成了尋常人的顏色,側過頭去看時,發現林慕抓著他的頭發。

黑發繞在白皙的指間,手指輕輕搭在他肩膀上,好半天沒聽到回音。

他把人往上掂了一下,林慕自己的頭發也垂下來,和他的交錯在一起,都是黑色,分不清誰是誰。

“……前輩。”

“嗯?”

林慕靠在他肩膀上,夜風從兩人身邊流過,吹散了他的聲音,顯得有些輕忽。

“你說十年不過彈指,百年如白駒過隙,千年茫茫無恨,但我過不去。”

他說這話時嗓音平淡,仿佛隻是像往常那樣,向顧隨之請教一個修煉上的問題。

微風拂水,了卻無痕。

隻有環著他的手臂緊了緊。

他說。

“前輩,我給你報仇吧。”

不再是半透明的魂魄虛影,而是凝視出了可以觸碰的實體,但是還不夠。

林慕收緊手指,骨節曲起,緊緊握著那縷頭發。

顧隨之背著他,踏著夜色緩緩前行,每一步都走得悠閒,不緊不慢,深刻的眉眼不複白日疏懶,寧靜仿若溫溫子夜。

隻是,在身後人開口的刹那,到底還是忍不住,無聲無息閉了下眼。

顧隨之感覺他更近地貼過來,手臂環著他,要讓他窒息的力道,心跳隨著體溫,沿著緊貼的後背傳遞。

“前輩,不要等了,等解決了墨知晏之後,我去幫你報仇吧。”

林慕說。

“我不想看他死在天雷下,我想看他死在我手裡。”!請牢記收藏:,網址 最新最快無防盜免費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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