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中間出現一名橫眉立目的老者，身形半透明，一頭雪白的長發整齊梳理在腦後，兩邊長眉垂下，衣袍寬鬆，一派仙風道骨。
林慕眸光微斂：“天陵長老？”
顧隨之：“嗯？”
林慕：“這是華彌仙境的一位長老，修為合體後期。”
老者負手而立，沒什麼多餘的表情，公事公辦似的淡淡道：
“老夫乃華彌仙境青霜峰長老，號天陵，此處是我的一道化身，修為金丹中期，擅長用劍，接我三招，即可過關。”
林慕蹙了下眉，反手拔出劍握在手中。
顧隨之笑了，“他們這個試煉場有點意思，這是打算把華彌仙境的長老挨個拉出來溜溜嗎？每個人把自己擅長的招數拿出來過幾招，接住了就過去？”
他回憶了一下自己見過的華彌仙境長老。
“華彌仙境長老的修為好像不低，大多在合體期往上，大乘期和渡劫期也不少，這位天陵長老的修為估計算是墊底，意思就是越往上越強？那怕是有點難了。”
華彌仙境外峰三十七座，內峰十座，除了華羽仙尊，還有四十六個長老。
林慕蹙眉倒不是因為這個，“我前世經曆的和這個不一樣。”
顧隨之：“正常，你把有些人逼急了。”
林慕看向靜默站立的天陵長老。
虛影並沒有率先動手，而是在等他做好準備。
他和這位長老不太熟，但也能看出，僅從外表來看，虛影和本人是一模一樣的。
林慕緩緩抬起頭，向上看去。
這上麵，會是哪些人呢？
……
承桑祁轉著他的銀質煙槍，饒有興致打量完四周，圍著天陵長老
轉了一圈。
“長老，你再說句話呀，咱就那麼一句嗎，你再把規則給我重複一遍唄。”
天陵長老沒理會他。
本來就隻是一道隻有本體實力十分之一不到的虛影而已。
隻要有人進來，他就會說出預先留下的話。
但也隻有一句，不會重複。
承桑祁沒有貿然動手，站在一旁思索了一會兒。
他一進來這裡，其他同門就都消失不見了，隻剩他一個人，光溜溜的站在這裡。
所以這裡是不能合作的嗎？
隻能自己單打獨鬥？
也不知道其他人怎麼樣了。
他用煙槍敲了敲腦袋，笑眯眯地彎了眼，依舊是不緊不慢的模樣。
“主動放棄了主場優勢嗎？原來在這等著我們呢，華彌仙境的長老，華彌仙境的弟子還能不了解嗎？搞不好就是他們的師尊。”
不過。
“算了，就當活動筋骨了。”
他伸了個懶腰，朝老者看去。
……
試煉場外，眾人死死看著天榜。
“變了變了！禦獸宗那個止歿到第一去了，好強，一出手就是一萬多分！”
“不愧是元嬰天才！”
“娘誒，剛剛進去的得有十來個元嬰了吧？我第一次覺得元嬰這麼不值錢，我整個宗門都找不出幾個來，結果這些才一兩百歲的各個都是。”
“這一屆競爭激烈啊，放在往常，能有個八九個元嬰就算不錯了，這一次奔著二十去了。”
“我還買了情報來著，上麵也沒說這麼多啊。”
“多正常，有些宗門就喜歡藏著掖著，關鍵時候放出來嚇彆人。”
“你們就關注那個嗎……”
有人弱弱插話。
旁人納罕：“這登天大比，我們不關注那個關注什麼？”
“我剛剛好像看到一個散修，也是元嬰修為，而且……”插話的人咽了口口水，目光還是呆滯的，“他好像才二十歲出頭。”
“奪少？二十？！”
他的話立刻激起一片驚呼。
“你眼花了吧，這怎麼可能？再翻個倍都不可能，除了扶桑島那種直接把修為灌進去的，其他人……”
插話的人頂了回去，“怎麼不可能？華彌仙境少主不也是二十出頭的元嬰嗎？你自己不行，就覺得彆人也不行？”
“華彌仙境少主是華彌仙境少主，其他人能比嗎？”
“就是，也不看看人家爹姓什麼，這種大宗門的弟子，從小就是各種天材地寶不要錢的堆，丹藥當飯吃，就連腳上的鞋子上鑲的石頭都比你全部身家值錢，一個散修，跟人家比？做夢呢？”
“第一次見這麼稀奇的，你就算要比，也好歹拿長魚未央那些來比吧，一個散修，你不覺得自己離譜，人家華彌仙境少主還嫌呢。”
插話那人不說話了。
他暗暗握緊拳頭
，看著天上的天榜，找到之前看到的名字，默默記在心裡。
他眼睛才沒花。
這些人自己看不出彆人修為年齡，他修的就是眼睛，還能看不出嗎？
這插曲很快過去。
天榜上，名次快速變化著。
“哇！長魚未央上去了，反超那個止歿三萬分！我就說嘛，他才是最強的！這速度好快，得一騎絕塵了吧！”
……
試煉場內，骨白色煙霧彌漫。
場中央的老者一手執著玉瓶，瓶口青煙嫋嫋。
老者緩緩道：“老夫乃華彌仙境玉鶴峰長老，號歸厝，擅長煉藥，此為老夫研製的十裡睡煙，可使人昏睡，心性越強，越早醒來。”
長魚未央長劍蕩開。
一層冰霧從他身上擴散開來，沿著屋簷牆壁蔓延結冰。
青煙直接被凍住，壓根緊不了他的身。
九轉冰魄蓮。
他服用過這樣的聖物，經過五年閉關，早已把自身冰靈根提升到了一個全新的高度。
又在桃花海宴中打滿了全場，對自己的能力了如指掌。
幾息後，歸厝長老道：“你已通過此關。”
長魚未央看向一旁的分數。
上麵加了三萬多分。
他已經摸索出了一些規律，闖關的動作越快，消耗的時間越少，分數就越多。
相反，第一次不成功，嘗試第二次，分數就會被扣除一半。
這樣下去，就會進入惡性循環。
差距會很快拉大。
長魚未央轉身。
虛影消散在房間裡，讓出通往上一層的樓梯。
“第十三層了。”
他不再停留，繼續往上走去。
……
第十層。
林慕揮去劍上殘留的火焰，踏上繼續向上的台階。
“人家讓你接他三招，你非要把人打敗了乾嘛？”
“不是他故意的嗎？”
這個他，指的不是下麵幾層的長老，而是華羽仙尊。
華羽仙尊特意把這個試煉場擺出來，放在這裡，讓他進入，不就是特意針對他嗎？
林慕朝上看去，這層房間被打通關，長老的虛影也已經消失在房間裡。
整個房間都在消弭，催促著闖關者繼續往上走。
“他要給我教訓，還是想教我什麼，都無所謂了。”
黑暗逐漸吞噬到他腳下。
林慕提步，沿著木梯緩緩向上。
身後在坍塌，下一扇門出現在他眼前。
林慕推開門，微微側首，目光望向身後一節一節消失的台階。
腳下虛空萬丈。
他推開門，下一個長老於虛空之中凝聚出身形，照例進行自我介紹：
“……化身修為金丹後期，擅長長槍，接我三招，即可過關。”
“第一招。”林慕平
淡道。
長老手中凝聚出一杆長槍，通體黑沉，足有一人高，兩端尖刺鋒銳無匹。
他低喝一聲，周身氣勢外放，一條手臂肌肉隆起，下盤穩健，一動，長槍如一條黑磷長蛇，迅雷不及橫掃而來。
氣勢如山嶽，如雷霆，攜著萬鈞之勢，悍然直擊而去。
當——
兩把武器相擊，發出清脆聲響。
長槍之上攜帶的風雷之勢吹得林慕長發往後蕩去。
漆黑劍身後露出一雙冷淡的眼。
不等長老蓄力展開第二擊，互相抵住不讓對方前進的長劍猝然抽回，長老也立刻抽回長槍，想也不想，以槍作鞭，抽向身後——
噗呲！
長劍沒入虛影背心。
長老動作定住。
“擊殺守關者，分數加倍。”
虛空中，一道聲音響起。
長老化作塵埃散落。
“兩招。”
超過第三招，守關者就會消失，所以，必須在三招之內打敗守關者，才能完成擊殺。
“不管是什麼，打通就好。”
……
十九層，墨知晏從一開始就從華羽仙尊那裡得知了這裡麵的奧秘，從第一關開始，就奔著擊殺而去。
他知道主角在這種劇情裡有多可怕，所以必須從一開始就拿到最高分。
但這也沒那麼容易，如果他第一次沒能成功，闖第二次，他的分數就會被扣掉一部分。
正當他糾結的時候，係統竟然能出手幫他了！
第三關他第一次沒打過，故意在第二招的時候敗下陣來，等關卡刷新了再重新闖關。
就在這時，係統忽然出手，把守關者轟成了渣。
【這裡的虛影裡藏著本體一絲靈力，你把這些靈力吸收了，等你從這裡出去，應該能碰到半步出竅的門檻。】
墨知晏驚喜，他進這裡，原本還打算殺兩個弟子來“補一補”，但沒想到這次是單人闖關模式，他根本碰不到其他人。
“那些人不會發現嗎？”
【不會。】
墨知晏心有顧慮，“但是時間上……”
【我出手幫你，你不需要費心，隻用吸收就好。】
“好！”墨知晏下定決心，走到樓梯上，盤膝坐下，就開始吸收係統說的靈力。
有係統的幫助，他在這裡可謂是無敵。
浪費點時間也不算什麼。
墨知晏閉上眼。
他沒看到，這片空間空空蕩蕩，除了虛無什麼都沒有，壓根不存在係統說的靈力。
在他閉上眼之後，他身邊的空間裂開一條縫。
縫隙裡的黑暗深不見底，仿佛連通著幽冥地獄。
……
妖族，魔宮。
傅初嵇擁著披風，站在山間。
下方深不見底的深淵上，鎖鏈被風吹得搖晃，發出冷硬的碰撞聲。
鎖鏈下方懸吊的獵物越發多了。
還未死透的獵物被鎖鏈貫穿了脊背，掛在鎖鏈上，無力地掙紮著。
鮮血滴滴答答往下滴落。
永遠不見天日的夜幕下，長河河水漆黑洶湧，吞沒了血跡，奔流向遠方。
掛在最下麵的獵物身形嬌小，鎖鏈鎖住了他的尾巴，從腰間貫穿過去，讓他動彈不得，無力垂下的尾巴落入了河中。
輕薄透明的尾鰭被流水吹得搖曳。
那分明是一條鮫人的尾巴。
傅初嵇伸手一攏，大量黑紅色氣流從下方深淵升起，落入他手中。
在順著他身旁的裂縫，源源不斷彙聚到另一個地方而去。
“不夠。”陰冷的嗓音讓兩旁的奴仆驚恐瑟縮地跪了滿地。
“這些獵物不夠，再去找。”
“……是、是！”
……
“三十層了，其他人應該也發現直接殺了能分數翻倍了吧，這些老頭越來越強了，不知道他們走到哪裡。”
林慕停下來休息了片刻。
“上一個居然不是打架，而是考你背書，讓你寫文章，我第一次見有人這麼設置考題的，咱這不是修仙界嗎？”
林慕道：“那個長老掌管藏書閣。”
“嘖，就很怪，背書你能行，等會要是再跑出來一個考你其他的呢？”
林慕笑了一聲：“這不是還有前輩嗎？”
顧隨之：“要是遇到都不會的怎麼辦，我倆一起自卑嗎？”
林慕擦了把汗，側臉被汗水浸得格外百潤，好似水裡撈出來的玉石，揶揄道：“前輩哪有不會的，前輩無所不能。”
顧隨之立刻：“那是！”
……
試煉場外。
“我的乖乖，那幾個人衝的也太猛了吧，這才三天，前十就已經甩後麵的人十幾萬分了。”
“你看看前三，離譜了簡直，那三個人是吃什麼長大的？”
“華彌仙境墨知晏，扶桑島承桑祁，蓬萊島長魚未央，綾月國源柊梧……禦獸宗止歿，少林寺無歸，合歡宗花儘時……全都在前十啊！”
“等等，那是誰？！”
“這是怎麼超的？一下就往上竄了二十萬分，這是真的嗎？”
“又往上了！十萬！他怎麼做到的？！”
……
倒數第一……不。
林慕看到了對麵的牆壁。
在房間後麵，仍有一個樓梯，說明這裡不是最後一關。
華彌仙境四十七座峰，本該就是四十七層樓。
但現在多出來了一層。
那是……
對麵，一道窈窕身影從光柱中逐漸凝實。
白色輕紗無風自動，包裹著窈窕身姿，滿頭烏黑長發挽成流仙髻，發尾墜著一根鳳釵。
明眸皓齒，仙姿玉色，正朝著他盈盈含笑。
女子抬起手，一把長劍出現在她手中。
劍身不長，算得上輕劍，通體剔透如冰，劍身裡流淌著玉髓一樣的液體。
林慕提著劍的手都有了一瞬間的不穩。
他緩緩抬起眸。
一路殺上來都沒有半點反應的黑眸裡，點點漣漪漾開，好似被投入了一顆小石子的湖麵。
他和對麵的女子麵對麵站著，兩人各自握著一把劍，恍如在照鏡子。
倒數第二關的守關人。
是……他的母親。
林沁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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