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可惜對方不願意留在華彌仙境之中。
不然的話,有這樣出色的弟子,華彌仙境何愁不興。
雖然這個弟子也不是個省油的燈,行事常常出乎人預料,也未必就全然光明正大,讓人感到頭疼,但至少……不是墨知晏那樣的。
他忍不住勸:“你老老實實打完,該你的就是你的,不好嗎?”
就非要整些幺蛾子?
“……可是。”
“林家缺你這麼個人給夫人做飯嗎?”雲歸怒了。
雲歸長老一向厭惡陰險之輩,前世林慕聲名狼藉,卻沒被他為難。
相反,他是少有的、願意花時間心思去徹查流言的人。
雖然最後也沒能洗刷掉墨知晏潑在林慕頭上的汙水,但也算少有的善意。
林慕受過他恩惠,沒和他“你來我往”,“那就打吧。”
雲歸長老舒緩心情,一整袖袍,恢複了一宗長老的從容威嚴,讓另一個弟子準備好,喊了開始。
話音未落,林慕一劍把人掃了下去。
原本嚴陣以待的弟子慘叫一聲,四肢大開,砰!地砸在下一層的擂台上。
林慕淡然道:“下一個。”
雲歸:“……”
你還是惦記著趕回去做你那破飯是吧!?
“你就不
能收斂一點?沒看到那些人已經對你很不滿了嗎?”雲歸苦口婆心。
林慕微微側身,視線從百裡之外雲霧籠罩的群山、一望無際的聆心湖、還有沿著山勢起伏分布的華樓殿宇間掠過,最後落在雲端那些神色各異的人身上。
長劍握在手中,自然下垂,劍尖點地,聲音聽不出情緒,但足以讓眾人聽清:
“那就讓他們派弟子來和我一戰。”
他抬眸。
“還有誰要來?”
沒有人應答。
被他掃到的人,哪怕是成名已久的各方真人、尊者,也都不自覺避開了他的目光。
沒人知道為什麼。
地下的弟子就更不會自取其辱了。
想鑽空子的不會在這時候再去挑戰他,而不想鑽空子,想跟他實打實打上一場的那幾個又正兩兩捉對打得正熱鬨。
死寂半晌,最後還是一道桀驁的聲音從下方傳來,“都不打啊?那我來。”
是止歿。
禦獸宗宗主阻止不及,他已經把自己的金牌拋上半空,那小牌子在半空轉了道彎,自發飛向了林慕。
“誒你……”禦獸宗宗主氣急,“你這混小子,湊什麼渾水呢?”
“不就打一場嗎?我又不是沒輸過,再說長魚未央都輸了,我怕什麼?”止歿大大咧咧道。
禦獸宗宗主:“…………”
他擔心的是這個嗎?
剛才這麼多人都沒說話,結果這小子自己跑出去了,說明什麼,說明彆人慫啊!好像一巴掌,扇在了眾位大能的臉上。
“真他娘稀奇,老子都準備回去了,還把我拉過來,”止歿沒走樓梯,直接一腳跺地,縱身越上擂台,哢擦活動脖子,“來都來了,打一場。”
被挑戰的人沒有拒絕的權利,但挑戰賽規則沒有之前那麼嚴。
挑戰者自願站上擂台,生死自負,裁判不會出手乾預,避免有些人故意找茬,沒完沒了地挑戰彆人。
雲歸示意雙方後退,喊了開始。
止歿當即二話不說,從隨身儲物袋裡拿出自己的武器——一把通體赤紅的七環大刀,抬手就是一刀劈山震嶽。
林慕沒躲,橫劍接下來,三招把他送了下去。
止歿渾然不在意自己紮了多少人的心窩子,拍了拍胸口,吐出一口鬱氣,打起了興,還想找人打一場。
但他看得上眼的對手大多都還忙著,一時半會兒L是空不出手來。
他也懶得等,索性看向其他人。
正巧少林寺那位大弟子和合歡宗聖女的交鋒剛剛結束,少林寺無歸險勝一籌。止歿眼睛一亮。
“誒,禿驢,來打一場。”
林慕目送他走遠,等自己的下一個對手。
然而,等到止歿和少林寺、合歡宗輪流打完,這幾人都還沒分出勝負。
止歿打痛快了,把缺了個口的刀收回去,打了個哈欠,“走了,老子回去睡覺去了。”
他想起什麼,冷笑著環視四周:“還有沒有要挑戰老子的,速度點,彆等會兒L又把你爹叫回來陪你過家家。”
沒人想和這莽夫對打。
止歿冷笑一聲,直接從擂台邊上跳了下去,在下麵幾個擂台稍做緩衝,落到地上,頭也不回走了。
林慕目送他走遠,心裡是真有了幾分無奈。
他也想走。
忽然,遠處湧起一道浩瀚磅礴的金白色劍氣,如虹掠過天穹,將烏雲都割裂成兩半,轟然落在場地中間。
雲海往兩邊瘋狂奔湧而開,露出中間的人來。
不是彆人,正是被長老一道傳音符喚來的華羽仙尊。
白金華冠,墨黑長袍,一雙厲目掃過來,落在林慕身上,怔了下,隨即湧起怒氣。
“你又來做什麼?”
他自正南方過來,也不知道是做什麼去了,被長老通知了這半天才趕回來。
見到早已離去的林慕,華羽仙尊心中複雜情緒全都醞釀成一聲冷笑。
“你不是要走?又回來做什麼?”
林慕本不欲搭理他,偏偏華羽仙尊又來了一句冷嘲:“我當你真的無欲無求呢,原來還是要回來爭個高低。”
林慕的目光終於往他那邊移了一寸。
說起來林慕這些年容貌沒什麼變化,依舊是少年時期的瘦削單薄。
哪怕是顧隨之有意無意想養,但他少年時期虧空太過,這些年又心思重重,很難有真正鬆快的時候,怎麼都養不出幾兩肉。
那似笑非笑的神態從他臉上浮現出來時,恍惚間竟好似林沁華在笑。
承桑祁打鬥間隙裡,不經意間看見了,生生打了個哆嗦——他被林沁華翻來覆去蹂躪了七七四十九遍,再熟悉不過了。
林沁華動手打人之前就是這樣笑的!
林慕輕輕挑起一邊眉稍:“仙尊想知道我怎麼回來的?”
“好,讓你看看。”
華羽仙尊預感到哪裡不對,林慕把手裡的金牌向上一拋——
在場眾人都迷惑了,這動作是準備向誰挑戰才會做的。
但林慕都第一了,他還要挑戰……
“誰”字卡在眾人心頭,隻聽林慕平靜道:“我要挑戰八十六號。”
眾人鬱悶了一瞬,八十六號是誰?林慕吃撐了挑戰這人?
隨即他們恍然反應過來。
——挑戰者獲勝,就和擂主交換號碼,而八十六號已經挑戰過一輪了。
正是從二號跌下去的墨知晏。
但墨知晏……已經被人緊急送走醫治了。
在場大概隻有華羽仙尊還不知道這是什麼意思。不過他也沒糊塗多久,在場的華彌仙境長老、和他交好的宗主,就各自急匆匆地傳音告訴了他原委。
華羽仙尊臉色驟變,脫口而出:“等——”
然而已經來不及了。
金牌悠悠升上空,散發出光芒。
挑戰成立。
被挑戰者不得拒絕。
擂台沒有規定高位不能挑戰低位,擂台號一律以雙方挑戰者以號碼更高的那個為準。
林慕站著不動,在他對麵,墨知晏再一次被送了回來。
“…………”
墨知晏此時的心情和被牛群輪番踩踏也沒什麼區彆了。
林慕淡淡:“看來墨少主也是十分渴望勝利,都這番模樣了,還要堅持赴戰,真讓我佩服——既然如此,少主不會不戰而降吧?”
墨知晏原本還想借著病痛推脫,讓彆人痛罵林慕喪心病狂,連個傷患都不放過,這會兒L也說不出來了。
他腮幫子鼓動了兩下,正想要硬著頭皮裝暈,腦袋忽然嗡的一聲。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像是山間古寺的銅鐘敲響,而且是套在他腦袋上敲,往死裡敲,節奏越來越快。
與此同時,一道心慵意懶的聲音扯著嗓子就開始念經,催命一樣,念得墨知晏頭痛欲裂,一時置身佛堂被八百個和尚圍著念,一時又被關在銅鐘裡,被發了癲的和尚往死裡撞。
他不知道,在他腦海裡,一把破破爛爛的扇子正靜靜懸浮著。
正是當初破秘境時,菩提尊者送給林慕的扇子。
還多虧了傅初嵇,把墨知晏的腦子變成了一個隨時可以進入的地方,又失了修為,無力抵抗,林慕上次走時還忘了這件事,後來研究貘鈴的時候才想起來,誰知被天道拉回來,正好就順手辦了。
他站到擂台上時,借著擂台遮掩,眾人目光都在他身上,把這扇子丟到墨知晏腦子裡去了。
問心扇察覺墨知晏想要撒謊的念頭,直接作用起來。
“唵嘛呢叭咪吽——”
翻來覆去幾句經念的墨知晏生不如死,就差以頭搶地了,想讓這聲音滾出去,實際上卻什麼都做不到。
而且,由於他來回折騰這兩趟,臉色本來就不好,彆人連他的異常都沒發現。
華羽仙尊一甩袖瞬移到了擂台上,親自扶起墨知晏,強壓怒氣:“你不要欺人太甚,知晏這樣,要怎麼和你對戰,你簡直……”
“那他認輸啊。”林慕輕鬆道。
“你……”
墨知晏噗!地仰天噴出一口血和藥汁混合的汙物,正正好噴了華羽仙尊一頭一臉,腦袋一歪,這次是真的暈過去了。
林慕往後退了一步,避開了汙物噴濺的範圍。
華羽仙尊本來能躲開的,但他一鬆手,墨知晏就要摔回台子上了,他硬生生撐著,沒有往旁邊閃避,最後落得一身狼狽。
華羽仙尊一輩子就沒掉過這麼大的臉,當著眾人的麵把自己弄得一身狼狽,短短幾日之內,接連兩次,都是拜林慕所賜,出離憤怒了:“現在你高興了嗎?滿意了嗎?”
林慕的目光從高處落下,看他的目光隻餘下漠然。
“宗主放心,這才哪到哪。”
“你繼續待在他身邊,臟的
可不止你的衣服。”
華羽仙尊厲聲追問:“你這話什麼意思?你又想做什麼?”
“一個人做了孽,該替他承擔後果的難道不是愛他的人嗎?怎麼能推給彆人呢?越是愛他,就越該替他承擔孽障,你說對嗎?”
華羽仙尊簡直莫名其妙,被他不知所雲的話繞得心頭火起。
反而是一旁的雲歸多看了林慕兩眼。
“好了,宗主,能帶著你的愛子下去嗎?”林慕說,“這裡是擂台,還是說你也沒滿一百五十歲,想跟我打一場?”
華羽仙尊陰沉地盯了他一會兒L,抱起墨知晏,甩袖離開。
擂台上終於清淨了。
林慕低頭看了眼自己的劍,又看了眼旁邊的登天碑,還有躍躍欲試等著挑戰他,隻是一時沒能抽開身的幾人。
難道真的要等這些人一個個打完了才能離開?
……
林家馬車在一座山頭暫時落腳。
傍晚。
——砰!
盛著雞湯的彩繪瓷碗重重放在檀木描金的桌案上,桌案後麵的林沁華茫然看過來。
顧隨之大馬金刀往她麵前一坐,眼神嚴肅,指著雞湯,語氣鄭重:
“這,是我自己燉的。”
顧隨之強調:“——雞湯!”
林沁華:“?”
她看著麵前這碗烏漆麻黑,汁液粘稠,浮沉著不明沉澱物,散發出奇異味道的“湯”,陷入了沉思。
顧隨之雙手手肘撐著大腿,指尖合十,語氣越發沉重:“而你兒L子,已經拋夫棄子,不告而彆整整半天了!”
林沁華:“??”
林慕失蹤這事,顧隨之心裡有數,沒有鬨得人儘皆知。隻在心裡親切問候了天道祖宗十八代——如果這狗東西有的話。
但誰知道林慕一去半天都沒回來!
“準確來說,是四個時辰零三刻,整整三分之一天!”顧隨之沉痛譴責,並發出最後通牒,“他要是再不回來,我,今天就把這碗雞湯喝下去,我毒死我自己!”
林沁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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