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懼像潮水一般,在那張滿是冷汗的臉上退下——
潮水退去後,什麼情緒都不再剩下,隻餘一片空白。
星流笑了起來,用手輕輕撥開槍管,聲音也是輕輕的:“跟我來。”
“噠噠噠!”
急促的腳步聲裡,安室透一邊疾跑,一邊用鷹隼般的目光,四處搜尋。
他麵上沉著冷靜,內心卻滿是懊惱。
消息居然走漏了!!!
自己這邊才剛剛展開便衣行動,那邊洗黑錢的會計似乎就得到了消息,收拾出一個黑色防水袋的大包就奪門而出!
還好安室透警醒,及時發現,並追了上來。
否則逃了這唯一的破綻口,再想繼續調查,就要難上好幾倍!
一直逡巡四周的視線陡然凝住!
安室透一個急停,停在某個剛剛分開不久的金毛麵前。
那金毛先是一臉驚訝地看著他,而後想起什麼,迅速板起臉,雙手插兜,向後一靠,視線挪向其他方向。
看那樣子,就差沒在嘴裡吹個口哨。
明明是在追捕嫌疑人的緊張時刻,但在那一瞬間,安室透確實有點想笑。
最終,他還是忍住了。
安室透一邊喘著氣平複心跳,一邊冷聲質問:“神上君有沒有看到一個中年男人,身高一米七左右,戴近視眼鏡,身穿黑色職場西裝,手拎黑色防水袋。有見過嗎?”
神上星流這才轉回眼,一揚下巴,衝安室透冷笑:“你問我啊?不清楚呢。”
安室透額上爆出青筋,手捏成拳又放下:“神上君!這件事很重要!不是能開玩笑的!”
神上星流挑眉:“都說了不清楚,沒開玩笑。”
你這樣子,分明是在隱瞞什麼!
安室透再也忍不住,一把抓住人的衣領,狠狠抵在牆上:“神上君,這條路上行人並不多。我剛才追的那人,就是從這個方向逃走的。你走在路上,不可能沒看到!”
說話間,安室透開始在四周打量。
結果還沒在周圍環境裡發現什麼,就注意到神上星流的連帽衫上有灰痕。
痕跡在胸前,不可能是被自己抵在牆上造成的。
安室透一眯眼,右手用力攥緊手中衣領,在青年忍不住咳嗽起來的時候,左手迅速並指如劍,在那條灰印上狠狠一戳:“這是什麼?”
金發青年的眼睛閃爍起來。
安室透右手五指再次一收!
“咳咳咳咳!喘……喘不過來了咳咳咳!”
神上星流拚命拍打安室透的手,力道如螞蟻撼樹。
原本如新雪般毫無血色的臉,染上一層一層緋色,重重疊疊,如春上紅櫻。
可以說,此人手無縛雞之力,說不定還不如安室透認識的一些女性能打。
“咳我說……咳咳鬆、鬆手……”
安室透微微鬆開手,就見血色迅速從那張騙子臉上褪下。
“說吧。”安室透示威性地收了收還放在衣領上的手。
“咳……呼——”
神上星流長舒一口氣,扭頭的時候,下巴從安室透手背上一擦而過,“他往那邊跑了。”
安室透正要鬆手,忽地想起之前他那番唱念俱全的表演,又僵住。
神上星流眯眼冷笑:“不信算了。”
安室透皺起眉,目光向下一掃:“那塊灰印是怎麼回事?”
神上星流一愣,而後一撇嘴,扭開臉:“不就是被你追的那個人撞的麼。他那包還挺沉……”
安室透這才徹底鬆開手,退後一步,衝還在揉胸口的青年點頭:“神上君,多謝。”
順著神上星流指路的方向,安室透繼續追去。
臨走前,他清楚聽見神上星流低低“切”了一聲。
安室透:“……”
行吧。
這麼不服氣,至少這次看來是真的了。
直到轉過街角,安室透還能感受到,神上星流一直瞪著自己的火辣目光。
*
確定安室透徹底離開後,神上星流才收回視線。
“哐!”
背後傳來一陣巨響。
半人高的鐵皮垃圾桶翻倒在地,從裡麵爬出一個黑乎乎的人,手上拖著一個黑乎乎的袋子,再配上那渾身一言難儘的氣味,簡直是個拾荒者。
神上星流就捏住鼻子,甕聲甕氣問:“你誰啊?”
剛剛站直身體的人瞪大雙眼,抱緊懷中的防水袋,一雙眼睛在滿臉黑灰的襯托下,格外黑白分明:“什……我是……你、您不記得我了?”
神上星流定定注視此人許久。
直到中年男子整個人都搖搖欲墜之際,他才粲然一笑,變戲法一樣從背後掏出一副眼鏡,晃了晃。
鏡片反射著陽光,在一旁的紅磚牆上留下明晃晃的光斑。
光斑移動。
“噠、噠、噠。”
神上星流踩著有節奏的步伐站到中年男子麵前,打開鏡架,推上鼻梁,物歸原主。
“這位先生。”
神上星流微微彎腰,低下頭,幾乎跟中年男子臉貼著臉,笑容可掬,“請問,您信教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