鬨市街區酒店的頂級套間中,有一名女人死了。
縱使這名女人滿身的殘穢,但這些殘穢普通人看不見,夏油傑也就無法向趕來的警察說明,殺死這個女人的不是人類,而是某種非自然力量。
更倒黴的是,因為他趕來得太早,咒術總監會那邊跟警方上層溝通得又慢,消息一層層傳遞,以至於夏油傑險些被當場抓獲。
所幸,在夏油傑被警察扣起來之前,他的輔助監督及時趕到,將現場警部拉到一邊,低聲解釋起來。
夏油傑遠遠看到,輔助監督又是掏出證件自證身份,又是掏出手機打電話,再將手機遞給滿臉狐疑的警官,最後又跟打完電話的警官賠笑……
這麼一通操作下來,連帶之前夏油傑探查現場的時間,一共耗了有一個多小時。
等夏油傑拖著滿身疲憊,跟輔助監督一起走出帝國酒店的時候,差不多已經是深夜十二點了。
“夏油同學,”輔助監督滿臉愧疚,“真是辛苦你了。不好意思,明明你已經完成了今日任務,還臨時通知你過來加班乾活。”
夏油傑能說什麼?
自己加班,輔助監督不也跟著一起到了這個時間點嗎。
誰又比誰更輕鬆呢。
都是命苦打工人。
在這一刻,夏油傑不由想起今晚偶遇的金發詛咒師,並在此時此刻,深深讚同起了對方的“童工”理論。
沒辦法。
他也是人。
他也會累。
最重要的是,本以為能回校休息了,結果在返程途中,被臨時叫過來查探。
查探結果又是一無所獲,不僅沒抓到咒靈,還讓一名普通人命喪當場……
想到此處,夏油傑的情緒更加低落。
一旁的輔助監督似有所覺,聲音放得更輕:“夏油同學,不好意思,耽誤了你的休息時間,我開車送你回去吧?”
夏油傑本想拒絕,讓監督也早點回去休息,但看看時間點,再看看已經沒什麼行人的街頭,最後想想等待計程車所需的耗時……
最終,夏油傑還是屈服了:“那就麻煩您了。”
“不麻煩不麻煩,應該的。”
黑色小轎車駛向郊外。
隨著路邊視野的逐漸開闊,道路上的車輛也越來越少。
夏油傑靠在後座上,平攤的手隨著汽車的起伏顛簸了一下,指尖觸到口袋裡的硬物。
他愣了一愣,掏出那顆球狀物,發呆。
輔助監督透過後視鏡看到這一幕,笑了起來:“夏油同學也喜歡甜食嗎?”
“不。”
“哦,原來是帶回去給五條同學的嗎。”
“也不是。”夏油傑重新將棒棒糖放回口袋裡,指尖隔著校服布料摩挲了一下球體形狀,看向後視鏡,
“其實,我覺得酒店裡的這隻二級咒靈,很可能是被詛咒師祓除的。我今晚早些時候有遇到過一名詛咒師。”
“什麼?!”輔助監督大驚失色,整個人看上去都精神不少,起碼瞬間在駕駛座上坐直了,“夏油同學沒受傷吧?!”
“沒有。他沒攻擊我。”夏油傑搖頭。
“呼——那就好,那就好。”輔助監督重新放鬆了肩膀,“確實很有可能。那些詛咒師有時也會通過黑市,接一些祓除任務。我會將此事補充上報的。”
“……抱歉。”
“沒關係。”輔助監督哈哈笑了起來,“夏油同學畢竟還年輕,今晚又過度勞累了。一時間想不起來,或者想起來又覺得大不了,懶得上報都是有可能的。隻是,夏油同學。”
“到?”
“你跟五條同學一樣,都是我們咒術界的瑰寶,還請你多加小心,務必保全自己才好。”
“……是。”
到了咒術高專的山門前,輔助監督打起倒車燈,衝夏油傑揮手告彆。
目送他遠去,夏油傑才轉身走上漫長的山道。
午夜時分,萬籟俱靜,連蟲鳴都消失了,隻有夜風中樹葉枝條的“莎莎”響。
在這條寂靜的、黑暗的小道上,夏油傑從口袋中掏出咒靈球。
他隻頓了頓,便將這顆猶豫了一晚的球體吞下,而後在滿嘴的抹布味中,用手捂住嘴,乾嘔了幾聲。
確定自己不會吐出來以後,夏油傑掏出那枚可樂味的棒棒糖,扯開外包裝,塞進嘴裡。
原以為,舌頭上殘存的異味會跟糖果的甜味混合在一起,形成更加詭異的味道,就跟前一次嘗試一樣——
之前,五條悟就拉著他,非要他吞完咒靈球用甜食洗嘴。
結果那一次,夏油傑當著五條悟的麵,把後者最愛的生毛豆奶油味大福吐了出來。
從那以後,五條悟再也沒提過洗嘴的話題。
總之,夏油傑以為這一次,自己又會收獲一嘴可樂味的抹布。
結果,沒想到的是,糖球入口的刹那,口腔中怎麼都無法去除的異味,竟然真的在清甜的味道下,緩緩消退。
夏油傑腳步一停,站在黑暗山道上,緩緩瞪大了眼。
他不敢置信地用舌頭舔了一下糖球,仔細品嘗感知,確定此時此刻,自己的口腔裡隻有汽水的甜味,沒有其他惡心的味道
——曾像跗骨之蛆,一直陰魂不散纏著他的困擾,就在這麼被一顆普普通通的棒棒糖打敗了。
——這是連五條悟、家入硝子、班主任夜蛾正道、咒術高專,乃至整個咒術總監會都沒能解決的棘手問題!
居然就這麼被一名詛咒師隨手贈送的糖果,給輕鬆解決了?!!!
一陣夜風吹過,頭頂樹葉沙沙作響。
更高處,夜空上的烏雲被風吹散,滿天星辰顯露真容。
穿過層層疊疊交替的枝丫,儘管森林樹冠陰翳龐大,但夏油傑仍能從陰影的間隙中,得以窺見漫天的星光。